那天下午玛尔琳被马蜂蛰
下，当时他们已经各喝十几瓶啤酒。“弄死这些操蛋货，”在闷热
房间里，她眼里燃着怒火，“烧死它们。”凯斯醉醺醺地从酸臭壁橱里翻出若罗火龙。玛尔琳前男友若罗是个身材魁梧摩托车手，来自弗里斯克，黑色平头上染出道金色闪电。凯斯怀疑玛尔琳还偶尔跟他幽会。火龙是弗里斯克喷火器，模样像支粗大弯头手电。凯斯检查下电池，摇摇确认燃料尚足，随后走到窗户边。蜂巢已开始嗡嗡作响。
斯普罗尔空气片死寂。只马蜂从蜂窝里冲出来，围着凯斯脑袋打转。凯斯按下点火开关，数三下，拉动扳机。100普西压力燃料从炽热线圈里喷出，蜂巢在五尺长灰白火舌中沦为焦炭，掉落下去。巷子对面有人在欢呼。
“操！”玛尔琳摇摇晃晃地站在他身后，“蠢货！你把马蜂窝烧掉，却没烧死马蜂。它们会飞回来蛰死
们！”她语声像锯齿样拉过他神经，他想象她被火焰包裹样子，想象她漂成浅色头发在绿色火焰中卷曲起来。
他走到巷子里，手握火龙，靠近烧焦蜂巢。蜂巢已经摔裂，被灼伤马蜂在沥青路面上扭曲翻滚。
他看到那灰壳子包裹下景象。
事实上，这件事根本从未发生。有人告诉过他，普通人身体里血量大概和箱子啤酒差不多。
每次看见迪安碎裂头颅倒在办公室墙上，凯斯都会感觉到另股更阴暗思绪翻滚而去，如条鱼沉入水底，无以捕捉。
琳达。
迪安。那进口商办公室墙上鲜血。
琳达。千叶城里那穹顶阴影下，血肉烧焦味道。莫利递给他包生姜，塑料袋上满是鲜血。是迪安让人杀她。
惊惧。那层层盘绕生产工厂，那排排正在孵化细胞，那尚未出世就已不停蠕动齿颚，那历经蜂卵、幼虫、近似成虫直到成熟马蜂步步过程。这切在他脑中构成幅延时影像，这自然生物过
冬寂。他想象块小小微软片对着个叫科尔托废人低声耳语，话语如同河水流过，在那阴暗病房里渐渐孕育出个叫阿米塔奇替代人格……假迪安说过，它只能利用现有资源。
可是如果迪安，那个真正迪安，是受冬寂之命而让人杀死琳达呢？凯斯在黑暗中摸索着香烟和莫利打火机。他点起烟，告诉自己，他没有理由怀疑迪安。没有理由。
冬寂可以在个壳子里生造出种人格，这是何等精准操作？他抽完第三支烟，把烟头摁熄在床边烟灰缸里，翻身离莫利更远点，试图入睡。
那个梦，那些记忆，如同未经剪辑虚拟体验磁带般不断展开。他十五岁那年夏天，在个按周计价旅馆里，和个叫作玛尔琳女孩度过个月。那里电梯已经坏十年。打开灯，就看见密密麻麻蟑螂从堵塞水池和肮脏碗碟上爬过。他和玛尔琳睡在张没有床单条纹床垫上。
第只马蜂来到油漆剥落窗棂上，营造出薄如蝉翼间灰色居所，而他并未留意。蜂窝很快长到拳头大小，马蜂成群结队地冲出巢穴到楼下巷子里觅食，如微型直升机样嗡嗡作响，在腐烂垃圾上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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