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小姐?谷中久美子?”英国人在她面前耸立如铁塔,洋人庞大身躯披着黑色羊毛粗笨衣服,黑色小眼睛隔着钢丝框眼镜冷漠地打量她。他鼻子似乎曾被碾平,始终未能恢复原样。他头发——剩下为数不多头发——剃得只剩下灰色短茬儿,黑色编织露指手套磨得很旧。“名字,”他说,像是报上姓名就能立刻打消她疑虑,“是花瓣。”
花瓣管伦敦叫烟城。
坐上冰凉红色皮椅,久美子打个哆嗦;透过捷豹古董车窗户,她望着雪花旋转飘落,在花瓣称之为M4公路上融化。临近傍晚天空没有颜色。他默不作声地开车,没有半句
她瞪着男孩。他双眼是亮绿色烟雾,不驯服黑色刘海下是白皙而光滑额头。隔着他白得发亮牙齿,她能看见走道另边座位。“你要是觉得这样太飘忽,”他咧嘴笑道,“不妨调低透明度……”再眨眼,他变得异常清晰而真实,深色上衣领口绒毛微微抖动,虽是幻影但清晰可辨。“但是太耗电。”他说,变回原先状态。“你还没说你叫什呢。”他再次咧嘴微笑。
“你不是真实。”她恶狠狠地说。
男孩耸耸肩:“小姐啊,不用说得那大声。其他乘客会觉得你有点奇怪——明白意思吧?默读就够。通过皮肤什都听得清……”他松开双腿伸直,两手扣着抱住脑后,“安全带,小姐。就不需要扣,因为就像你说,不是真实。”
久美子皱起眉头,把那东西扔在鬼魂大腿上。鬼魂立刻消失。她系上安全带,扭头看着那东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捡起来。
“第次来伦敦?”鬼魂问,在她视野边缘浮动。尽管不愿意,她还是点点头。“不讨厌飞行?不害怕?”
整整齐齐堆积进她卧室,就那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直到女仆清理掉。
第七周,她十三岁生日前晚,父亲决定让久美子去伦敦。
“你要去子分家做客。”父亲说。
“但不想去。”她说,对他露出她母亲笑容。
“你必须去。”他转过去。“这儿有麻烦,”他对暗影憧憧书房说,“你在伦敦不会遇到危险。”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
“没事,”鬼魂说,“小哥罩着你。三分钟后在希斯罗降落。下飞机有人接你吗?”
“父亲生意伙伴。”她用日语说。
鬼魂咧嘴笑。“肯定能把你照顾好。”他使个眼色,“看这样子,没料到是语言大师吧?”
久美子闭上眼睛,鬼魂开始轻声低语,讲述希斯罗考古历史,新石器时代和铁器时代如何如何,陶器和工具如何如何……
“什时候能回来?”
父亲没有回答。她鞠躬离开书房,脸上仍旧是母亲笑容。
飞机开始降落希斯罗机场,鬼魂在久美子触摸下苏醒。玛斯-新科第五十代生物芯片在她身旁座位上召唤出模糊人影,这个男孩来自褪色狩猎油画,满不在乎地翘起穿着茶色马裤和马靴双腿。“哈啰。”鬼魂说。
久美子眨眨眼,松开手掌。男孩闪烁片刻,随即消失。她低头看着手里光滑小器物,慢慢合拢手指。
“哈啰哈啰,”男孩说,“叫科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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