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漆黑巷弄中蹒跚而行。
每回他放下那条腿,霰弹枪就在他腿中迸爆,他心想,你是个傻瓜,该死傻瓜,个白痴,要命白痴,该死白痴,傻瓜,该死傻瓜;瞧瞧这团糟,到哪儿去找抹布揩干净,瞧瞧这团糟,你做什?自尊心,该死,还有脾气,结果你搞砸切,才开始你就把肚子东西吐在每个人和你自个儿身上。可是所有事情股脑儿发生,波接波,比提,那些女人,米尔德里德,克拉莉丝,所有事情。不,这不是借口,不是借口。蠢蛋,该死蠢蛋,去自首吧!
不,们要尽可能挽救,尽力收拾残局。既然非烧不可,那就多带几本。对!
他想起那批书,又掉回头。纯粹碰碰运气。
他在花园围篱附近原先藏书地方找到几本。米尔德里德,天
们倒在地上,动不动。
片秋叶飘舞。
他回过身,那只机器猎犬就在那儿。
它从阴影中出现,正掠过草坪半途,动作是那轻捷从容,就像是朵密实灰黑色烟云,悄然无声吹向他。
它做出最后跃,从他头部上方足足三英尺高处扑向蒙塔格,它蜘蛛状腿向下伸,麻醉针头张开它那根怒齿。蒙塔格用团火花攫住它,朵奇妙花,拿它黄色、蓝色和橘色花瓣卷住那只金属物,给它包上层新壳,这时它撞上蒙塔格,把他连同他手里火焰枪起抛向十英尺后方棵树干上。他感觉到它挣扎,抓住他腿,针头刺入片刻,接着火花把猎犬攫到半空中,自关节处炸开它金属骨架,进出它内部,喷出连串红焰,就像系缚在街面上烽炮。蒙塔格躺在地上,望着那无生命活玩意瞎弄着空气,死去。即使到此刻,它似乎仍想回头来找他报仇,完成那针注射,而那剂此刻正慢慢贯透他腿部肌肉。他完全体会到因为及时抽退,才只有膝盖被辆时速九十英里汽车防护杆撞伤那种既惊骇又庆幸感受。他不敢起身,他怕自己可能根本站不起来,因为条腿被麻醉。种被麻木掏空成麻木麻木……
那,现在怎办?……
街道空荡荡,屋子像幕古老舞台布景给焚毁,其他屋宅片漆黑,猎犬在这儿,比提在那儿,另外两名消防员在另个地方,“火蜥蜴”呢?……他瞅着那辆庞大机器。那玩意儿也得解决掉。
唔,他心想,们瞧瞧你状况有多惨。站起来。慢慢,慢慢……行。
他站起来,但是他只有条腿。另条腿像截烧焦松木,是他为某桩隐秘罪孽而扛负着项惩罚。他把重心放在那条腿上,立刻,无数银针沿着他腿胫往上扎入膝盖。他啜泣。快走!快走啊,你,你不能待在这儿!
街上有几间屋子又亮灯,是由于刚才发生那些事件,抑或因为争斗之后异常静寂所引起,蒙塔格也弄不清楚。他跛跳绕过废墟,麻木那条腿拖曳不前,他就抓住它,跟它说话,呜咽,喝令方向,咒骂,央求它在这生死关头替他卖力。他听到好些人在黑暗中呼喊叫嚷。他走到后院和巷弄中。比提,他心想,这下子你不是问题。你总是说,别面对问题,烧它。唔,此刻两样都做到。别,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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