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是中学语文老师姨妈很擅长朗读。们会躺在沙发上,边吃曲奇,边轮流朗读姨妈挑选几本书。从《小狐狸阿权》《白鹤报恩》,到生物图鉴、阿加莎·克里斯蒂、六法全书、姨妈最喜欢奥斯汀、《源氏物语》,甚至还会朗读中国汉诗。其实完全不解其意,只是在阿姨帮助下,将那些认识字和不认识字念出来而已。其中们最喜欢首诗是《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们起背过无数次,所以至今都能张口就来。从语言到意义到故事,都像碳酸泡泡样咕嘟咕嘟地跑掉,嘴里只剩下酸酸甜甜声音。无比迷恋这种感觉。
而且,姨妈是个优秀说书人。晚上,床会变成各种故事舞台。在姨妈故事里,白雪公主没等王子殿下到来,便独自醒来,当上海盗。人鱼公主没有z.sha,而是和海里朋友们组个合唱团,环游世界。白天已经高高兴兴地扔掉、像菌丝样缠绕在语言上错综复杂意义体系,晚上却令神魂颠倒。可是,只要听到窗外低沉汽车引擎声,那个世界就会瞬间支离破碎。边听着姨妈声音,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爸爸或妈妈洗手水声、冰箱门开合声音。
那个星期天,
”
姨妈跟收银台女孩打声招呼,拿来个透明塑料袋,随手将摆在货架上待售面包装进去。袋子装满后,又用金色扎线带封好口,在其他客人看见之前,递给:“拿回去吃吧。”有些难为情,连声谢谢都说不出口。姨妈揽住肩,指指行道树对面。
“马路对面有家小茶餐厅,看到吗?在那里喝点什等吧。忙完以后马上过去。”
“如月姐,打扰下。”听见收银台女孩喊她,姨妈立刻保持揽住姿势,拍两下肩膀,说:“会儿见。”
喊姨妈女孩,好像是在更换小票卷纸时遇到问题。姨妈开始教她怎弄,听见她口中蹦出“小律”名字,有些愕然。顺利地更换完卷纸以后,姨妈又给递个“会儿见”眼神,单手拿着托盘消失在珠帘后。
走到收银台女孩身旁,问她能不能再给个塑料袋备用。笑着回答“当然可以”她胸牌上,用圆润手写字体写着“园州律”。
和姨妈已经二十年未见,自从上个月在这里重逢,今天是们第三次见面。
阔别二十年,在家进口家居卖场当销售员,姨妈则成面包店店员。
姨妈可以说就是童年回忆。失去她同时,也失去童年。不,感觉自己虽然还是小孩,却变成个和以前截然不同小孩。睡觉时,经常梦见自己身体被撕裂、抽空,然后被塞进些像肥猪肉样暄软东西。醒来以后,会拼命地用手摸索后背和屁股之间,确认那里有没有缝口。醒着时,还是小孩总觉得,只是在伪装自己。在巧妙地伪装自己过程中,它逐渐变成个人格,被身边人公开认可、评头品足。而冷眼旁观。
在姨妈还经常出入们家,还不用伪装自己时候,总是眼巴巴地盼着周末到来——因为星期六早上,爸爸妈妈各自出门以后,姨妈会过来照顾,还会留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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