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他不像男孩，像海藻。英国作家卡内蒂［1］，
想还有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2］，两位风格迥然
大作家都说过：如同英国人象征物或写照是大海
样，德国人隐喻是森林。汉斯·赖特尔从出生起就打破
这个规矩。他不喜欢大地，更不喜欢森林。也不喜欢大海，或者般人所说海洋，其实就只是海平面，就是渐渐变成比喻失败和疯狂风波。汉斯喜欢海底，海底下有平原，但不是平原，有峡谷，但不是峡谷，有悬崖，但不是悬崖。
独眼妈给他在大瓦盆里洗澡时候，小汉斯·赖特尔总是从妈妈有肥皂液双手里溜走，直沉入盆底，要是妈妈不把他捞回水面，他能留在水下，睁着大眼睛注视着黑木板、黑水，水底下漂着他身上污垢、细小皮屑，它们像潜水艇样朝着某个猫眼大海湾、某个漆黑、宁静山谷驶去，虽然根本没有什
宁静，只有许多杂物假面具，包括宁静。
有次，瘸子爸（有时在旁看独眼婆给儿子洗澡）要她别把儿子捞上来，看看儿子怎办。在盆底，汉斯·赖特尔灰色眼睛看看独眼妈那只蓝眼睛，然后侧卧，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肢体，像探测船那样盲目地驶向宇宙。肺部空气不够，他不再望着那些远去碎屑，开始跟踪而去。他满脸通红，明白自己正在穿越类似地狱区域。但他不张嘴，没有任何想浮上去表示；其实，他头部距离水面只有十公分，就到有氧气世界。最后，妈妈双臂把他提出水面。于是，他哭。瘸子爸裹在旧军大衣里，冲着壁炉里啐口浓痰。
三岁时，汉斯·赖特尔比村里同龄男孩都高，比任何四岁孩子高，并非所有五岁男孩都能比他高。起初，他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村里医生说，这是因为他个子高，应该多喝牛奶，增加钙质。但医生错。汉斯·赖特尔走路不稳原因在于他是在地球表面活动，相当于潜水新手初次在海底行走。实际上，他是住在海底，吃在海底，睡在海底，玩耍在海底。因为牛奶不是问题，独眼妈有三头奶牛，成群母鸡。这孩子营养很好。
瘸子爸有时看见儿子在田野里行走，于是想自己家族里是不是有如此高大人呢。据说，某位高祖或者曾祖为斐迪南大公效力，那军团里全都是超过米八或者米八五大汉。那个高级军团伤亡惨重，因为容易瞄准他们，拿他们当靶子。
有次，瘸子爸望着儿子笨拙地走在邻居菜园边上，想像那个普鲁士军团与同样高大俄罗斯军团对峙情景；俄罗斯军团由米八或者米八五农民组成，身穿俄罗斯帝国近卫军绿色制服；遭遇后，伤亡惨重，甚至两军其他部队已经后撤时，这两个巨人军团仍然在进行肉搏战，直到司令长官下达死命令要求向新阵地转移时，方才罢手。
瘸子爹参战前身高米六八。退伍后，由于少条腿，身高米六五。他想：巨人军团都是疯子搞玩意儿。独眼妈米六，她认为男子越高越好。
六岁时，汉斯·赖特尔比同龄孩子都高，比所有七岁都高，比八岁高，比九岁高，比半十岁男孩都高。此外，六岁时，第次偷书。书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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