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电话里说话。恶心。她说。恶心。杨泊说。杨泊觉得俞琼堪称语言大师,确实如此,恶心可以概括许多事物真实面貌。
夜里十点来钟,杨泊听见房门被人脚踢开。朱芸先闯进来,跟在后面是她三个兄弟。杨泊合上尼采著作,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他说,你们这是什意思?
打!朱芸突然尖叫声,打死这个没良心畜生!
他们动手前先关上灯,这样杨泊无法看清楚他们阴郁而愤怒脸。杨泊只是感受到他们身上挟带冰冷寒气,感受到杂乱拳头和皮鞋尖攻击,他听见自己皮肉被捶击后发出沉闷回音,还依稀听见朱芸忽高忽低尖叫声,打!打死他去偿命!杨泊头晕耳鸣,他想呼叫但颈部被谁有力地卡住,他叫不出声音来。他觉得自己像条狗被人痛打着,在痛楚和窒息中他意识到要保护他大脑。于是他用尼采著作挡住左侧太阳穴,又摸到只拖鞋护住右侧太阳穴,之后他就不省人事。
大约半个钟头以后,杨泊从昏迷中醒来,房间里已黑漆漆片沉寂。杨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到灯绳。他发现房间仍然维持原样,没有留下任何殴打痕迹。这很奇怪。杨泊估计在他昏迷时候朱芸已经收拾过房间,甚至那本尼采著作也放回书架上。杨泊觉得女人想法总是这样奇怪之至。她竟然抽空收拾房间。杨泊苦笑着自言自语。他走到镜子前,看见张肿胀发青脸,眼脸处鼓起个小包,但是没有血痕。杨泊猜想那肯定也是被朱芸擦掉,为什要这样?杨泊苦笑着自言自语,他举起手轻柔地摸着自己受伤脸部,对于受伤眼睛和鼻子充满歉疚之情。他身体单薄不善武力,他没能保护它们。最后杨泊手指停留在鼻孔处,他轻轻地抠出块干结淤血,抹在玻璃镜子上,然后他注视着那块淤血说,恶心。真令人恶心。
第二天又是寒风萧瑟天,杨泊戴只口罩想出门去,走到门口看见楼道上并排坐着几个择菜女邻居,杨泊又回来找副墨镜遮住双眼。杨泊小心地绕开地上菜叶,头向墙侧歪着。后面女邻居还是喊起来,小杨,你们家昨天夜里怎回事?杨泊站住反问道,们家昨天夜里怎回事?女邻居说,怎乒乒乓乓地响,好像在打架?杨泊往上拽拽口罩,他说,对不起,影响你们休息。然后他像小偷似悄悄溜出旧式工房。
街上狂风呼啸,杨泊倒退着走几步。杨泊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恃强欺弱,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现在风也来猛烈地吹打他。切都是考验和磨砺。杨泊想所谓意志就是在这样夹缝中生长。什都不能摧垮意志。杨泊这样想着朝天空吹声口哨。天空是铅灰色,稀少云层压得很低,它们像些破棉絮悬浮在烟囱和高层建筑周围。多日来气候总是欲雪未雪样子,杨泊向厌烦这种阴沉沉天气。他希望在售票处会顺利,但他远远地就看见支队伍从售票处逶迤而出,黑压压片,杨泊双眼眼球齐疼痛起来。这是他特有生理反应,从少年时代开始就这样,只要看见人排成黑压压蛇阵,他眼球就会尖利地疼痛,他不知道这是哪种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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