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冯敏给孩子喂完奶,对着镜子在梳头。冯敏头发又黑又直,自然垂于双肩之上。她很喜欢自己头发,早晚都要细细梳理两次。梳完头发后冯敏瞥眼床上杨泊。杨泊已经醒来,睁大眼睛看着门背后挂着两件睡衣。那是他们结婚前起去商店买,蓝是杨泊,粉红是冯敏。冯敏记得孩子出世以后那两件睡衣就没被穿过,它们现在就像过时风景画挂在门背后。
你该去买菜。七点钟。冯敏背对着杨泊说,去晚市场上什也没有。
杨泊翻身跳下床,他开始慢慢地穿衣服。他总是先穿上衣,直到上衣扣子全部扣好,然后才把两条又瘦又细腿伸入裤筒。杨泊边穿裤子边对冯敏说,想去深圳。
去哪儿?
深圳。想去维奇公司干几年。
杨泊每天早晨骑车去自由市场买菜,渐渐地对蔬菜肉鱼禽蛋市场行情如指掌。有时候他不无遗憾地想到,如果经济信息公司搞成功话,这些自由市场信息,也可以作为门业务来经营。
在大群鲜鱼摊子边上,夹杂着个测字占卦人摊子。那是个独眼瞎子,戴个黑色单片眼镜。杨泊每天都在市场上看见他。杨泊有次朝他多看几眼就被他拉住。
你脸上有灾气。独眼说。
在哪儿?
眉宇之间,看不见地方。
怎回事?
维奇给写过信,让当合伙人。
维奇很能干,他是个天才。他让你当他合伙人?
你意思是说是个蠢才,当不他合伙人?
没这说,你别自己
灾祸什时候降临?
现在还不知道,算卦就知道。
杨泊对他笑笑说,不用算,其实早就知道,身上有灾气。
后来杨泊在他家楼下人行道上又碰见那个人,那个人摘掉单片眼镜,在路边又摆个香烟摊。杨泊注意他眼睛,那只眼睛和别人样明亮,原来他不是独眼瞎子。杨泊想这才是个名副其实骗子。不过他点也不恨他,他想他大概也是个为生活疲于奔命人。杨泊过去买包烟,他问,累不累?那人狡黠地看眼杨泊,慢慢地说,们大家都挺累。
冯敏在替杨泊洗衣服时候,发现那包价格昂贵法国香烟。冯敏说,哪来?杨泊当时已经忘买烟事,他回忆会儿,说,从个骗子那儿买。冯敏皱皱眉头,这贵烟,你买干什?你又不抽烟。杨泊说,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个人很有意思。他很像,很像他。买他烟是种奇怪心理。冯敏把那盒烟远远地摔过来,你这人是够奇怪。你知道这个月还剩几块钱生活费?这个家你让怎当?杨泊捡起烟看看盒壳,他说,这种商标图案多漂亮,可以作为艺术品收藏。冯敏已经卷着脏衣服来到浴缸边上,她回过头说,可你不是百万富翁,别忘你是个穷光蛋。说完就弯腰俯在浴缸里洗衣服。因为洗衣机也让杨泊债主抬走,冯敏现在只能在浴缸里洗衣服。她没再听见杨泊说话,直到晚上睡觉,杨泊没有跟她说句话。冯敏知道她最后那句话刺伤他。这种令人不快效果并非她初衷,但冯敏觉得她对杨泊是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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