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尼特打开淋浴喷头,热水淋下来,灼烧着包覆住肩胛骨肌肉。实在是太疼,仿佛将他拽回学生时代,有个校园恶霸拳狠命捣在他脊椎骨上。
他叹口气。这日子对个老头子来说实在漫长。倒不是因为要干活多,他就喜欢莳弄那些栗树。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觉得这些活计枯燥透顶:春天要将所有花儿分别套袋,再小心翼翼地为它们交叉授粉,然后采集种子,栽种新树苗……但这些活每个步骤都让加尼特兴奋莫名,因为那些种子应该都能长成有枯萎病抗体栗树。取下每只白色袋子时探出枝梢,每次授粉时颤颤悠悠花粉,每完成项总能让人感受到美好奇迹正在形成希望。个古老、失落世界,就在他眼前东山再起。
不,他近来总是个麻烦接着个麻烦,这片农场和它历史正将他沉沉地往下拽。这农场就是个废料堆凑起来垃圾场,只不过隐身在薄薄草皮之下,显得不怎咄咄逼人。说实话,这带每个农场都差不离。他见过对年轻夫妇和名地产中介,站在奥达·布莱克铺子旁抬头观望这栋农舍,当时他差点探出卡车车窗冲他们喊:“想来搜寻些历史故事吗?嗯,故事讲是老头布莱文斯,已经被债务和破机器活埋,而它们正等着吃掉下个踏进这个农场人,无论是谁。”
当然,他什都没说,他们还是买。他们长着副城里人那种奋发上进蠢样子,那女人更是打扮得比男人还男人。很快,他们就会遭遇那些加尼特早已熟稔东西:在个已经历数代耕牧农场上,每下铲都有可能撞到块残破瓷盘碎片、截旧挽具皮革部件、几块锈烂废铁,甚至还可能有炮弹!加尼特还是个孩子时候,父亲带几个不知从什地方找来炮弹回家,男孩子们当时玩得起劲,过后便要将之扔在果园里,要藏在妈妈花圃中,渐渐地忘在那儿。五十年后,它们开始报复加尼特旋耕机,毁坏割草机刀片或其他设备。活干上天不算完,还得摊上大笔修理费。
今天上午,他没打算干多少活,只要将屋后田边靠篱笆带地方清理出来,为新育排树苗腾出空间。他以为杂草最难清,却想错。他报废台割草机,又把旋耕机刀片弄坏,才在块窄窄地里发现半埋着六根旧篱笆桩子,桩子上全都绑着带倒刺铁丝。显然,四十年代,当他们拔出旧桩子,打入新桩子时,就随手把它们扔在这儿。等他拼老命将旧桩子全都拔出来后,又发现桩下埋着许多散落钉子和车架螺栓,他用桶装满,往返足足三次,趟趟把它们摞到车库里垃圾堆上,堆得极高,丑陋而怪异。不过,在这大堆几乎可以组装出部老爷车金属破烂之下,最糟方始登场。他从那底下起出大卷黑色塑料布,内裹着沉甸甸东西。加尼特起初担心里面是具尸体(这天已算是把各种千奇百怪物什见识个遍,尸体话,也没什不可能)。幸好不是,是坨白色粉末,很有可能是岩盐,但他也不十分确定。那是加尼特还很小时候,父亲就说该扔掉东西。那时候想法不样:“扔掉”就是指“眼不见”,最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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