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尼特眯起眼睛。这人看上去松松垮垮,怕不是个瘫子。看上去也不年轻。要是年轻人,据加尼特观察,通常都畏畏缩缩,不肯好好抬起脑袋做人。但这家伙好像连脑袋都没长。他弓着背,抱着胳膊,靠在篱笆上,顶脏兮兮破旧软呢帽拉到耳朵上。整个身体都靠胳膊支撑着,很不自然,像是倚着篱笆根柱子。事实上,这家伙浑身都不自然,从胳膊到腿脚没处像样。那身蓝色工作衬衫袖子弯曲着,形成个圆润弧度,并不像胳膊肘,倒像是截橡胶管子;更别说那蠢壮双腿,将牛仔裤管撑得僵直粗大有如树干。加尼特有种极异样感觉,仿佛自己丝不挂,就踏进别人梦境。即便这里没人看见,他也觉得老脸都红到脖子。幸亏这里没人看见。他轻轻地把枪托戳在地上,让枪膛靠着樱桃树树干,便穿过篱笆门,几步走到南妮那边。他得好好瞧瞧那人正脸。
当然,那人根本就没有正脸。只不过是只塞东西枕套,顶顶帽子,再套上衬衫和裤子。加尼特回想起南妮在车库门口往那道刺槐栅栏上钉横杆。他差点没跪到地上去。最近两天,他直疑神疑鬼、怒火中烧,忌妒得发狂。没错,他忌妒得发狂。而他忌妒竟是个稻草人。
他转身想走,生怕露馅儿。
“加尼特·沃克!”她喊道,从屋子角匆忙绕过来。
他叹口气。加尼特遇到南妮,从来就没好事。他总算得教训。他就应该听天由命。瞎做什逆流而上美梦。“你好,罗利小姐。”
伦上教堂时戴海军蓝帽子,帽檐着地,在地板上滚个半圆弧线,才在床边躺下不动。
“艾伦。”他大声喊道,凝视着这帽子。
那帽子当然不会回答。它只是气定神闲地躺在那儿,窄窄帽檐上点缀着小簇手作樱花。要是那帽子能做出两手叠放膝上动作,准保会这做。
“好啦,别那样吓,老婆。这不在尽力而为嘛。”
他双手抓起枪,急急出卧室,顺手带上身后房门。接下来事她没必要看。
她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她穿条裙子,可能正准备去集市。每次去集市,她都要打扮打扮,穿上印花棉布裙,把辫子盘成顶桂冠。她露出探问表情,像只小鸟似,脑袋歪向侧。“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说。
加尼特看看自己,两手空空。“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点忙。帮你把要带去阿米什集市东西装上卡车。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你都忙不过来。醇露苹果都熟。”
她显得那样吃惊,他本该笑出来。
“哥们,有何贵干?”加尼特隔着自家篱笆里丛野樱桃树开始大声喊话,距那人站位置还有百英尺。对方似乎没有看见或听见加尼特动静——哈!——他这个猎鹿人潜伏本事还真不赖。这想法让加尼特很是满意,令他愈发有勇气。
因为刚刚喊话时尾音有点颤,他清清嗓子,又喊道:“嗨!”
仍没动静。
“说,嗨。是加尼特·沃克,是这儿主人。想知道你有何贵干。”
那人仍不言语,连头都没回。加尼特还没见过这无礼家伙。就连那开UPS卡车小伙子路过时候,也得敷衍着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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