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些。不像小时前,空气中满满当当都是水,河里鱼儿都能游上岸,游到树梢上去。她从没见过这大雨。现在,雨势小,恶风却愈刮愈烈。也就几分钟时间,雨水骤然消停,闪电似乎也移向山脊顶端,但狂风呼啸而至,如头逼近野兽吐出凛凛风云。雨水被刮得水平,直直打上她面门。她吓得心胆欲裂,连忙进屋,边套上靴子和雨衣,边在屋里疾步绕圈。每种直觉都在告诉她快跑,但她无处可去。她觉得自己太弱,竟困在这小木屋里。站在门廊上似乎能好受些。但到门外,她便被惊人大风逼得节节后退,直到紧抵住小木屋木墙,原木上颗颗木瘤如此清晰地硌着她后背。冷风将她牙齿眼睛刮得生疼。她用两只手捂住脸,透过指缝往外望去,,bao风在森林里肆无忌惮地狂舞,她又惊又惧,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本以为坚实无匹树木,此刻不可思议地弯腰弓背,折折,断断。树干断裂声犹如枪声,声声相继。在森林上方,与天空交界处,她看见杨树黢黑剪影,正与这劲风缓缓跳着幽灵之舞。它们步伐协调,从山脊顶端到整片山谷,黑压压全都跳起这幽灵之舞。这里不安全,它们似乎都在说,她惊惧变成干呕。树木排排倒下。她心中这片森林本是坚不可摧,眼下却如干草堆般被撕碎。那些庞大树身,无论哪棵倒下,都能顷刻之间将她碾压。她转身伏抵着小木屋木墙,没意识到自己正咬着辫子,双手护住腹部。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已非孤家寡人——所谓孤独,不过是人类目空切错觉。她只知道自己背向风,bao,惊恐万状,竭力思考该怎办。
此时黑暗已如浓夜,但她仍能分辨水平砌筑根根原木与砂浆之间形成深深浅浅条纹。她数数木头,从底部往上数,好让自己有事可做。真是神奇,她以前从未数过木头。这面墙十根,是奇数。那就意味着两面侧壁要是十二根,要是十根。她目光顺着根木头鼓鼓突突树节直望到端头,筑起这面墙所有木头在那里与另面墙木头嵌连起来,如同交握手指。她惊惧不安视线移到墙角,二十根整齐码起粗壮树干稳固利落地彼此扣合。
避风港,她看着这幕,恍然大悟。真正避风港就是这样,就是这二十根彼此扣合木头。无论倒下棵橡树还是杨树,都无法砸碎这座小木屋。这木屋本身就由倒落木头搭成。她闭上双眼,将额头抵在棵安静老栗树浑圆树干上,等着风,bao自行停歇。
待到,bao雨和闪电归于沉寂,狂风终于默然,郊狼便自山脊顶端号叫起来。那号叫升腾而起,直欲破空,却又转而低徊战栗,洋溢着清澈、惊愕欢喜。在黑色天幕下,它们唱出支忧郁高亢长调。黑暗中长调不止个声音,而是两个,对伴侣在这新生世界里遥遥相呼、唱和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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