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问汉娜：“妈妈为什
哭？”他曾这样问过无数次，因为自艾伦死后，露丝动不动就哭。
“你妈妈哭是因为她想你爸爸。”汉娜小声告诉孩子。
“可爸爸现在在哪里？”格雷厄姆问汉娜，他始终没在母亲那里得到令他满意
回答。
仪式结束后，
大群人挤在露丝周围，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胳膊被人捏过多少次。她直把紧扣双手搁在腹部，大多数人不会去碰她手——只会触碰她手腕、前臂和上臂。
汉娜抱着格雷厄姆，埃迪躲闪地跟在旁边，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腼腆，好像后悔读
那首诗——要就是暗中自责，应该在读诗之前介绍得更详细清楚些。
爱慕你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灵魂，
爱你衰老脸上痛苦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消逝，
且不许使用鲜花做装饰（他总是讨厌花香）。他让埃迪最后个发言，还告诉埃迪应该说什。
像往常样，埃迪有点结巴，磕磕绊绊地讲大通废话——这说明艾伦指示并不详细，他可能没料到自己这年轻就死。
埃迪说自己五十二岁，只比艾伦年轻六岁，但他意思是年龄很重要，因为艾伦让他在追悼会上读首诗——叶芝《当你老》。尴尬之处在于，艾伦本以为自己去世时露丝已经是白头老妇，所以才选这首诗。他比露丝大十八岁，所以很可能比她死得早，这点倒没想错，他却没料到自己死得这早，但他总是这样。
“老天，真让人受不，”汉娜低声告诉露丝，“他还不如上来就把那首破诗念完！”
熟悉这首诗露丝根本不想听他念，这首诗总是让她流泪——就算艾伦没死、她也没成为寡妇，她听也会哭。“没事，宝贝。”埃迪终于开始念诗时，汉娜又嘟囔道。
“拿掉面撒，妈妈。”格雷厄姆说。
“是面纱，宝贝——不是面撒，”汉娜告诉男孩，“妈妈想戴着它。”
“不，
现在就摘掉。”露丝说，她终于不哭，只觉得脸发麻，再也不想通过流泪表达不愉快心情。她想起那个自称
在头顶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7】
可以理解，与会者都以为露丝哭得那伤心是因为深爱丈夫。她确实爱艾伦，起码学会爱他，但她更爱是和他起度过生活。格雷厄姆失去父亲固然令她痛苦，但幸好孩子还小，这件事不会在他心中留下永久阴影，随着时间推移，格雷厄姆以后可能不会记得艾伦。
然而艾伦死让露丝十分气愤，当埃迪朗读叶芝诗句时，她只觉得更愤怒——艾伦怎能觉得他死时候她定成老太婆！可露丝自己却直是这设想，而现实却是她刚刚四十岁，儿子只有三岁时，艾伦就死。
露丝哭泣背后还有层更为自私原因：叶芝诗让她不再想尝试写诗，她流是作家意识到自己永远写不出某些佳作时而流出来那种眼泪。
当你老，头白，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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