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同学们怎鄙薄,易青娥也不计较,她也不敢计较。不过就是少跟大家在起罢。她天到晚都穿着那身练功服,回防震棚待着不舒服,就个人钻到功场里闷练。开始还有人阻止,后来,也就慢慢没人管。
尤其是入冬后,防震棚冷得撑不住,到半夜,就跟住在野地里样,风刮,人就想朝地缝里钻。有些胆大,就回家去住。必须吃在防震棚、住在防震棚、
功场连着。伙房有两个做饭。过去剧团只四五十个人,两人能忙得过来,后来几十个学生回来,伙房就忙得拉不开栓。几乎每天都要安排帮灶。但那都是临时,个月几乎轮不到回。舅却是长久。不仅要帮灶,做两顿饭,而且早上还得起早打扫卫生。晚上只要有演出,他还得上台搬布景,活活能忙死。但谁让他是开除留用人员呢。黄主任说,开除留用期间,就看表现好坏。要是表现不好,年满,就彻底开除。
舅无所谓表现好不好,反正过去就起得早,要练手艺呢,现在起得更早。先敲阵鼓再说。说鼓,其实是书,敲书声音比鼓声小得多。敲完书,他就拿把大扫帚,把前后院子都划拉。前后院子被防震棚占去不少,因此,只半小时,就把两个院子都划拉完。扫完院子,他再进伙房帮忙做饭。
灶房大厨叫宋光祖。二厨叫廖耀辉。
他们名字都响亮得很。
大厨是部队下来,说肩膀摔断过,变天,半边身子都痛。
二厨来历比较复杂,说是曾经给家大地主做过裁缝。后来跟地主小老婆勾搭上,有天正跟那女人“胡捏揣”呢,被东家发现,差点打个半死。逃出来后,就改行做伙夫。
听说1955年剧团成立时,廖耀辉就来做饭。宋光祖还是后来转业回来。但因宋光祖出身鲜亮,就做大厨,其实也就是在伙房管点事而已。
她舅去,主要是烧火、刷锅、洗菜、择葱、剥蒜,打啰唆。不过不久,舅就开始切菜,剁各种馅儿。舅手上特别有功夫,切菜、剁馅儿,还是跟敲鼓样快。大家老远听到切、剁声,就知道是胡三元上手。
除帮灶,只要有演出,舅还得上台搬景。舅那张嘴依然不饶人。他在舞台边上搬景,眼睛盯着台上,见人唱不好,演不好,乐队敲不好,弹不好,拉不好,还是忍不住要骂声:“群烂竹根!”为这事,有人又告到黄主任那里。黄主任又给他敲警钟,拧螺丝。舅再上台搬景,就故意给嘴上贴白胶布。反正永远都弄得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舅在,易青娥底气就壮起来。最近练功,精神头也来。无论别人咋看、咋说她舅,她都装作不知道。她就门心思地练着功、练着唱。连不待见她老师,都不得不表扬她说:“易青娥最近进步很明显。双叉完全拉开,腰也自己下下去,‘虎跳’能连起来打五六个。”并且还让她给同学们做示范呢。不过,大多数同学都很是不屑地看着她。她做完动作,竟是哇声地提起意见。有说她腰猴着;有说她屁股撅着;有说她脚尖都绷不直。楚嘉禾干脆学些老师话说:“鸡骨头马撒,动作太难看。”带功老师还批评楚嘉禾,说她不谦虚。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