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娥天天担心着,生怕她舅又出事。可整顿都进行半个多月,她舅还“逍遥”着。逍遥这词,是郝大锤说。
连学员班,也都是早上练功练唱,下午和晚上开会学习。有时分成好多小组,有时又开大会。易青娥迟早都是稀里糊涂。她想,只要舅没事,她就没事。舅还特别给她叮咛:“开会朝拐角坐,尽量找领导看不见地方圪蹴着。人家说啥,你都别言传。问死,逼死,都别吱声。会开得长,嫌急人,你就想你胡老师给你教唱:那些弯弯都是咋拐,气口是咋换。心里默着戏,时间也好混得很。再大事,闹阵都会过去。”她就照舅说那样做着。有几回,人都发言完,也有让她发言,她就捂着嘴,光傻笑。大家扭过头也笑,那是笑她傻笑。还有回,都找自己生活作风问题呢,轮她最后个发言,都回头看她,她还是傻笑着。楚嘉禾嘴长,就冒句:“别看易青娥这‘碎卒儿’,每次走到水井台子上,都要朝井里照半天,还把头荒荒毛,抿又抿,拿水当镜子,臭美呢。”她心里咯噔下,因为这是真,不知犯事不犯事。谁知又是哄下,大家就跟笑傻子样,有竟然还笑岔气。
舅这次回来,明显比过去蔫儿许多。人前话也少,虽然胸腔有伤,但还是到厨房帮灶去。切不菜,洗不锅,就直在灶门洞烧火。早上还打扫院子,不过隔天次,是只手操着扫帚在扫,扫得很认真。易青娥有时想帮忙,但舅不让,说他有是时间磨。有时,她感觉舅也是故意磨给满院子人看。舅半边腔子老痛,那只手也抬不起来,鼓是练不成,但回到房里,嘴里总还是“才,才,才个令才,令才,打打,才”地念着打击乐谱。那只好手,还老在腿面子上敲个不停,好像切都不由他似。用胡彩香老师话说:“你舅要不敲鼓,真能死。”
舅天天也开会,也发言,但始终是谈认识,谈觉悟,不接触实际问题。前边挖出来事,已经“梳成串子”“编成辫子”放在那儿,他也说表示吃惊,表示愤怒,表示后怕。他甚至还说:“有些人也太不要脸,怎能去偷看g,m女同志洗澡、上厕所呢?你家里都没有姐妹老小?咋不回家去偷看呢?”他说得还挺实际,挺痛心,挺难过,挺振振有词。但帽子底下始终没有人。只要是坐实、帽子底下扣着人问题,他都始终不接触,不联系。
这中间,还出这样档事。按黄主任要求,别人都只谈生活作风方面问题,但胡三元还要结合被公安劳教,以及开除留用年问题,综合起来汇报思想,汇报认识。并且还要求他写成书面材料,在大会上念给全团同志听。
易青娥直没见她舅写,也没见她舅想,每天回房里,他还是在那里念叨他乐谱,收拾他鼓板、鼓槌。到开大会那天,易青娥心里乱得跟打鼓样,结果她舅倒是不慌不忙地拿出笔记本,页页地念,页页地汇报起来。他足足念有十好几页,不仅念得摇头晃脑,而且还眼泪汪汪。最后,是连声地用好几个“深刻认识到”啥啥啥。他边念着,还边用手指头蘸着唾沫,把笔记本页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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