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演出,易青娥也有任务,是安排搬景。由于她个子小,大布景搬不动,就提着十几斤重水泥墩子,前后跑着,帮忙压布景下角。布景都是木框上绷着布,布上画着房舍、村庄、山石、花鸟平面体,立起来,后边必须搭上三角帮衬。易青娥提水泥墩子,就是压这些三角撑子。有场,还是跟她舅搭伙搬。她舅和个演白极会土匪,抬着彭霸天家大堂主墙走前边,她提着水泥墩子紧跟着。但这面大墙,需要三块墩子才能压住,可易青娥次勉强只能提两块。换景时间又紧急,舞台灯光也全暗着,让她再跑下去搬次墩子,很危险,搞不好就撞在哪里。过去就有人在抢场时,让黑暗中戳着竹尖,把眼睛水放。因此,她舅就双手搬景,把另块水泥墩子,是用挂钩挎在腰带上,硬是帮外甥女省去次抢景危险。有人还说:“舅就是舅。别看胡三元,舅还当得蛮像个舅。”
可易青娥咋都没想到,舅又出这大事。她感觉,那几天舅是很兴奋样子,见人就问:“你没看哥制造土炮咋样?给戏提神没?哥这人,没办法,是金子撂到哪里都放光哩。放到厨房,咱就是个好厨师;放到门房,咱就是个好收发;放到道具组,咱就是个中国不出外国不产大道具师。不定非要敲鼓嘛!那玩意儿咱玩得要都不要,让别人也摸摸、玩玩嘛!是人都得给条活路嘛!咱不敲鼓,路还多得很嘛!”出事那天下午,他还在院子里吹牛说:“你信不,下次排戏要飞机,哥都能给它弄到舞台上飞起来。这就是哥,你胡哥,你敲鼓胡三元哥哥!没办法,这儿太好使!”“这儿”指是他脑袋。晚上演出进行到半时候,她舅还不停地让人会儿注意他炮,说:“看你哥哥咋打哩。今晚绝对有冷彩哩!”
事后,易青娥反复回忆,觉得她舅那几天真是有些怪。九岩沟里人常说:人狂无好事,狗狂挨砖头。那几天,她舅真是有点发狂。不过,看舅高兴,易青娥也自然兴奋着。自她来剧团,见舅基本都是“黑板撒(头)”样子。动不动就给他开起会来。像这样得意时候,实在不多。何况前三场彩排,舅土炮确让全团人开眼界,给足掌声。作为外甥女,又何尝不想着自己舅能露脸,能出彩,能风光无限呢。
这天晚上,到土炮要放响时候,因为她舅不停地给人打招呼,就都朝舞台两边凑,看胡三元咋“放冷彩”哩。易青娥就怕别人个子高,挡自己眼睛,还专门提前号个地方,钻到侧幕旁舞台立柱前蹴着。这里把台上切,都能看得清二楚。终于,她舅头上包赤卫队紫头巾,背上还斜背把自己做大刀,胳膊上套赤卫队员红袖标,腰上扎红腰带,跟另个赤卫队员,推着土炮上场。她舅由于常年敲鼓,还养成个习惯,就是每次把鼓敲到得意处,总要用上下嘴唇,反复抿着本来有点突出龅牙,眼睛会不停地四处扫看,看看别人都有些什样欣赏表情。这是演出,本来是不允许演员上台随便乱盯乱看,更何况是打仗,已炮弹上膛,箭在弦上。可她舅还是用那双有点眯缝小眼睛,把凑在舞台两边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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