毙,看她们都咋说哩。宿舍人,确都正在议论她舅事。说把人都炸死,为啥不偿命呢?见她回来,也就都不说,改说里边那个女犯人。易青娥始终没发现,里边还有个女犯人。无论从衣裳还是头发,她都没看出来。但她们说,那个女犯人穿男犯人样灰衣裳,头发也剃,几乎分不清是男是女。当现场宣判说,这人“性别,女”时,底下还哄哄阵,都表示很惊讶。女犯人犯是盗窃罪,偷邻居家化猪油五斤;鸡两只,鸡蛋说若干。偷生产队苞谷种二十五斤;洋芋种四十斤;红苕种四十七斤。还偷公社厨房腊肉块;大米六斤;盐六斤;菜籽油斤八两。偷公社干部粮票四十斤;布证丈四尺;棉花证七两。还偷派出所门口晒两床被子;条单子;个枕套。反正是个惯偷,判七年,都说活该。有说:“小偷就应该枪毙,害死人。”议论着议论着,楚嘉禾就说:“看这四十六个人都应该毙。就不应该把坏蛋留在世上。留下任何个,都会成祸害瘟。”易青娥感到,楚嘉禾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
大家都睡,易青娥眼睛还大睁着。不管咋议论,她心里觉得,这天是她活得最好天。舅没有死,这是大事,是天大事。并且她跟舅还照面。她听广播,说犯人家属是不许跟犯人接触,接触也是犯法事。可她硬是跟舅接触,舅还把她看半天。她感到可满足。不管别人怎说、怎看,她对今天这四十六个人,心里都觉得是可怜。也许这是反动思想,是坏人想法,但她心里就是觉得这些人很可怜。
多年后,当她成省城明星忆秦娥时,好多次慰问演出,她都主动要求去监狱,给犯人唱戏。尤其是死刑犯。她几次去唱,都唱得死刑犯泪流满面。
这天晚上,都后半夜,院子里突然有人耍酒疯。水池子上灯泡,被扔块砖头上去砸。办公室窗户玻璃也砸。有人劝说,越劝还砸得越凶,后来连办公室门都砸烂。易青娥听见,发酒疯是郝大锤。
听说郝大锤直跟她舅关系不卯。她舅压根儿就瞧不起郝大锤敲鼓那几下。说充其量就是个业余水平,连烂竹根都算不上,就是个茅草根、杂刺根。后来她才慢慢知道,郝大锤是跟胡彩香、米兰她们班招进团学生。他年龄最小,个子也小,先学演员,后来没嗓子,就改行学敲鼓。易青娥她舅胡三元,比他们都早来几年,自然就是郝大锤师父。据说郝大锤演员考试总是最后名。跟她舅胡三元学敲鼓,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早上懒得起来,晚上整夜在外边当“街皮”,胡逛荡,喝烂酒。还动不动就把谁家狗,用麻袋套头,然后几棍子闷死,下锅炖着吃。有时把谁家猫,他也能剥皮抽筋,烤下酒。还有几次,他在院子里,逮住活老鼠,就浇上煤油,点着尾巴,让团火球尖叫着到处乱跑。直到烧成煳疙瘩。胡三元就骂他说:“你狗日丧德呢!老鼠好歹也是条命,打死不就完,还能那样整。”她舅从骨子里,就没瞧上过郝大锤。说起敲鼓,更是直摇头。有人说郝大锤再不好,还不是你徒弟。她舅就急忙说:“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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