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师只好说声:“还没见过你这号根筋娃娃。”紧接着,裘伙管也知道。他说这样恐怕不行,还是得搬回去。易青娥仍是勾着头,用指头戳着两个鼻子眼,拿后脚尖不住地踢着前脚跟,反正咋都不吱声。大家好像也就是说说,倒都没当真。易青娥就算在灶门口安居下来。
有自己空间,不跟同学们过多接触,她心里还反倒安生下来。忙过天,晚上闩灶门口那两扇木门,她甚至还偷偷乐起来。在这大县城里,自己竟然也有可以闩上门安乐窝。
胡老师和米兰,都没有忘记她们到九岩沟找她时承诺,说要帮她学戏、学唱。她进厨房后,她们还几次催促,说要开始练功、练唱。可她天饭做下来,就想躺下,咋都懒得动。她们见她累得可怜,也就没再催促。
这下有自己空间,她反倒想练练。本来她是死心,当厨师算。可自廖师“掌做”后,她心事,就又慢慢转腾起来,不想做饭。灶门口可以劈叉,可以下腰,可以练不少动作,并且还可以练表情。没人能看得见,是可以放心大胆去做。她也不知老戏到底是怎回事,听裘伙管讲,唱老戏,那才叫过瘾,那才叫唱戏呢。不过,裘伙管也说,要唱老戏,现在演员们这点功夫都不行,上台恐怕连站都站不住呢。那天,苟存忠好像也说:“演员靠就是两条腿,可现在这些演员,腿都跟棉花条样,软得立不住,这戏都咋唱哩嘛。”她就偷偷练起腿功。
她最喜欢扳“朝天蹬”。这是腿功里难度比较大动作。女生都不喜欢,好多都扳不上去。有即使扳上去,也是勾头缩胸,才勉强把只脚扳到肩旁。而另只三吊弯腿,是咋都立不住,不是在原地打转圈,就是来回蹦着寻找平衡点。老师要求把只脚扳过头顶,最少能控制分钟。可直到现在,女生里也还没有能达到这个要求。但易青娥行。她把只脚扳过头顶,能控制五分钟。另只腿,还跟钉死木桩样,始终保持端正、溜直、不晃姿势。
有天,她正在灶门口烧火,见三个灶洞火都旺得呼呼地笑,就兴奋得把条腿,自己控上头顶。结果苟存忠来换火种生炉子,眼看见这条腿,竟然激动得“呀”声,说:“娃,腿是自己上去?”易青娥急忙把腿放下来。他说:“踢几下让老师看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踢。苟存忠执拗,非让踢不可。她就踢几下。苟存忠甚至都惊呆,说:“娃呀,你腿这好,苟老师咋不知道呢。你愿不愿学武旦,要愿意,苟老师给你教。保准能教个好武旦出来。”
易青娥知道,苟存忠原来是看大门。不过最近突然变得爱收拾、爱打扮、爱照镜子起来。时不时地,他还爱翘个兰花指,把剧团人都快笑疯。他说他想带几个徒弟,团上却没个情愿。都把他当笑话说呢。没想到,他把徒弟还收到她这儿来。易青娥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她想着自己就是个烧火做饭,说愿意,说不愿意,也都无所谓。从礼貌起见,她还是随便点点头。可没想到,苟存忠还把这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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