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娥本以为,苟存忠收她做徒弟,也就是图到灶房换火种方便,随便说说而已。可没想到,老汉还认真得不行。见天早上,他都要到灶门口检查她练功情况。她把火烧着,就先压腿。压完腿,狠劲踢那八十到百下后,又练拿大顶。每到拿大顶时,苟存忠就推门进来。他边换火种,边要把她腰、腿、脚尖、双臂,到处拍打拍打。让她把屁股吸紧,腰上提劲,腿面子、脚面子朝直里绷。过去,她拿大顶也就十到十五分钟。自苟存忠给她当老师后,就要求必须拿半小时以上。
有天,她又在拿大顶。腰部酸困,正晃荡着,苟存忠就进来。这次他没换火种,是给她拿条宽板带进来,要她系上。板带边沿,已经洗得发毛,明显是有年代东西,但还十分紧结、精致。苟存忠说,这是他师父传给他,是条真正丝质板带。板带有小拇指厚,扎在腰上,有种被夹板箍起来感觉,但边缘部分又是柔和、贴身。
苟存忠让她再把大顶拿上去。她就拿上去。
苟存忠问她感觉怎样。
她说,感觉腰上挺带劲。
苟存忠连忙说:“这就对。这就对。练功只要懂得腰上力道,就算摸着窍门,逮着要领。”
这天早上,苟存忠给她讲好多好多,切都是从拿大顶开始。
苟存忠说:“人拿大顶时,是呈倒立状,不仅练双臂支撑力,更重要,是练腰上控制力。只有腰上给劲,才能支撑得长久。要是腰上稀松着,连上台演戏都是水蛇腰,到处乱晃着,你就是扮个铁姑娘队长,挑个扁担出去,也像是妖婆子赶集——路风摆柳,不难看死人才怪呢。不是要说咱们团里这几个演旦,那也叫旦?旦是啥?旦就是个戏班子眼窝哩。画龙点睛你懂不懂?旦就是那个睛。戏班子就靠旦角这盏灯照亮哩。就说胡彩香,还有米兰,都算台柱子?看看有个演戏好腰没有?看看有条演戏好腿没有?还别说正经演旦,就说她们平常上台敲个欢庆锣鼓、扭个秧歌;学大寨修个梯田;演女赤脚医生采个草药;扮女民兵,抓个投机倒把犯啥,上场,身子就朝下塌,屁股就朝下坐,两腿就朝下沉。是白长两张好看脸蛋。人家是看戏,看做工哩,又不是光看脸蛋来。要看脸蛋,国营商店那些售货员,邮电所那些打电报,银行那些存钱,长得也不比她们差多少。人家何必要掏两毛钱,跑到戏园子里来,折腾几个小时,看她们脸蛋子呢?你看这次米兰演林冲娘子,是不是露怯?穿上褶子,跑个圆场,撵个林冲,就跟吆牛上山样,把人看得累。自己也把做不是?问题都出在腰上,腿上,就没练下功。听说她和胡彩香为林冲娘子这个角色,还争得牛头不对马嘴。胡彩香唱得好些,但腰腿比米兰也好不到哪儿去。别看平常看大门着,就随便到排练场、舞台边上扫眼,就知道她们半斤八两。要争,得拿真功夫争,拿真本事争呢。光靠背地里放炮、相互砸刮,顶屁用。你知道们那时是咋练圆场?师父让给腿中间夹把扫帚跑,你步子大,扫帚就掉。跑就是大半早上。师父拿根藤条,你扫帚掉,藤条。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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