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易青娥也为她师父骄傲着。这多年过去,竟然还有这些老观众,是深深记着师父。
在声长长鬼叹息中,她师父出场。
师父穿着身白衣服,披着件长长白斗篷,飘飘荡荡地来到人间。他在哀怨,在痛斥,在诉说,在寻找。突然间,易青娥甚至模糊师父与李慧娘之间界限,也不知他是他,还是她。个年近花甲老人,硬是在飘飘欲仙身段中,全然掩藏住性别、年龄隔膜,将个充满仇恨与爱怜鬼魂,演得上天不得、入地不能地可悲、可怜。就在慧娘面对凄凄寒风,无依无靠地瑟瑟发抖着,点点蜷缩起身子时,苟老师是用个“卧鱼”动作。这个动作要求演员,必须有很好控制力,是从腿部开始,点点朝下卧。在观众看来,那骨节是寸寸软溜下去。但对演员来说,却是种高难度生命下沉。易青娥练这个动作,是在灶门口。整整三年,她才能用三分钟完成这个动作。而般没有功夫,几十秒钟都坚持不下来。苟老师平常是能用两分钟朝下卧。可今天,也许是太累,在易青娥心里数到百十下时,他终于撑不住,全卧下去。并且在最后刻,双腿是散架。好在灯光处理得及时,立即切暗。尽管如此,剧场里还是爆发出雷鸣般掌声。《鬼怨》终于演完。
《杀生》是比《鬼怨》难度更大折戏。老观众都知道“秦腔吹火”,就是这折戏灵魂,也是秦腔这门艺术“绝活”。古存孝老师扮演小生裴瑞卿,终于被李慧娘从贾似道私牢里救出来。贾似道(裘存义扮)带着人,在满院追杀不止。第杀手贾化(周存仁扮),手举火把,手提钢刀,路死缠着慧娘与裴生不放。满台便刀光闪闪、鬼火粼粼起来。苟老师为练这门“绝活”,十二三岁,就把眉毛、头发全烧光。并且浑身至今都留着无法医好累累疤痕。就在易青娥看他恢复练习这套“绝活”过程,眉毛、头发,也是几次烧焦。浑身依然被点燃松香,烫得红斑片片。苟老师老对她说:
“娃,唱戏就是个咽糠咬铁苦活儿、硬活儿。吃不苦,扛不得硬,你也就休想唱好戏。为啥选你做徒弟,就是觉得你能吃苦,能扛硬。并且也该吃苦,也该扛硬。只有吃苦、扛硬,才能改变你命运。师父这辈子,就是苦出来,就是硬出来。要说日子滋润,还就是看大门那十几年,活得消停,活得滋润。啥心不操,别让自己嘴吃亏就行。旦把主角鞍子架到你身上,那就是让你当牛作马来,不是让你享福受活来。”
苟老师还说过句话:
“秦腔吹火,那个苦就不是人能干事。那是鬼吹火,只有鬼才能拿动活儿。不蜕几层皮,你休想吹好。”
确,松香旦点着,变成明火,立马就会产生浓烈烟雾。吹几十口火下来,无论什地方,都会变得相互看不清脸面。足见演员是在怎难受环境里演戏。苟老师每次在棺材铺练回吹火,看库老汉都要骂他说:“老狗,看你屙下这摊。你每次走,都要为你打整好半天。松香末,松香油烟,都快把头发弄成油刷子,鼻窟窿弄成油灯盏。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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