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气跑回待业厂,急促得心都快蹦出来。她直想哭,太是后悔不该来西京。真不该听舅话,说省上剧团门口拴头跛跛驴,都比宁州县台柱子强。可这阵儿,她宁愿回宁州,当驴拴在门口,也不愿在省城做台柱子。为争角色,竟然能大打出手,那谁还敢唱这个主角呢?
她刚回到房里躺下,楚嘉禾和周玉枝就来。随着她俩来,还有好几个外县调来演员。大家都在床上、地上盘腿坐下来,你嘴,句,愤怒声讨起团上对外县人不公。都说,能来省城,谁在外县不是台中间站?可到这里,好像跑龙套都缺眼色,短腿脚。不是“歪瓜”,就是“裂枣”;不是“稗草”,就是“竹根”。弄得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跑也不是。他们到底想要们咋?
楚嘉禾说:“说实话,们从外县调来,哪个都比她们漂亮,哪个嗓子都比她们豁亮,哪个功底都比她们好。不就仗着她们是本团培养科班生
骂是忆秦娥。朝外骂是封子,是单仰平。单团长直把他朝开拉,可越拉,皮亮骂得越凶。人就越聚越多。皮亮要单跛子给他解释清楚,他把单仰平不叫团长,端直叫“单跛子”。问他为啥不让他老婆演《鬼怨》,是吃忆秦娥啥药,要让个“外县范儿”,来败坏省秦名声?个烂烂“卧鱼”,还没到演出时候,就凭啥认定他老婆卧不下去?卧下去就控制不三分钟、五分钟?最后,皮亮甚至给单仰平和封子扣起大帽子,说个好端端团,眼看就让你们这些败家子给败葬完。他今天是要“替天行道”。说着,他就冲进排练场,要去教训忆秦娥。单仰平也突然发起怒来,吼叫道:
“皮亮,你今天要敢动忆秦娥根指头,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你信不。”
“就动,看你能咋?”皮亮还是在朝里冲。
单仰平连跛直跛地扑上去,结果没有抓住五大三粗皮亮。这时,封导也赶来,封导大喊:“皮亮,你是疯吧?这是国家剧团,不是旧戏班子。换不换角色,还能由你不成?”
“不由,也不能都由你个烂疯子(封子)。路见不平众人踩。今天就是要给这个团立立规矩哩。”说着,皮亮就朝忆秦娥扑去。
忆秦娥还瓜不唧唧地坐在地上,做“卧鱼”状呢。
单仰平直喊:“忆秦娥,你瓜是不是,还不快跑?”说着,他就跟封子道,把皮亮死劲压住,让忆秦娥跑出去。
忆秦娥也见过些这样阵仗。在宁州时,郝大锤就这神气,动不动要打人样子,她也没吓跑过。今天为什要跑呢?可连单团长好像都没辙,让她跑,看来不跑是不行,她就跑出去。
没有想到,排练场外,已经聚起那多人。她尽量想跑得平稳些,可还是碰在皮亮胡乱横在门口凳子上。只练功鞋挂掉,以致让她已冲出老远,又不得不跛回来,把那只跑掉鞋钩上。她边跑,听见身边还有人在拍手喊叫:“快跑,狼来!”还有人跟着起哄:“抬头挺胸,气提起。别跟山里娃撵狼似。”逗得身后片乱笑声。有人甚至还吹起口哨。
她感到是受莫大羞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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