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这些年外出演出,倒是经常出入高级酒店。她舅胡三元也是见过些大世面。而胡彩香和张光荣他们,就连走路脚下也是趔滑地巴不住。张光荣就开句玩笑说:“地咋这滑,虱子走起来也能劈叉。”胡彩香还瞪他眼。她舅胡三元就偷着抿嘴笑,还悄声嘟哝句:“真正乡巴佬进城。”
他们在张长长餐桌上坐下来。餐厅灯光很暗。白色长条桌上还燃着蜡烛。
直到这时,忆秦娥才静静地端详起米兰老师来。
张光荣说她变化不大。除过去素面朝天,从不化妆,现在是化着精致淡妆外,还真是变化不大呢。在宁州剧团时,米兰和胡彩香老师,是对姊妹花。也是整个县城两道风景。她们上街,街两行人,都是要驻足观望。可现在,米老师与胡老师之间,已是天壤之别。胡老师已经发福得有些像大妈。脖子上肉,在折折地相互挤对着。眼角鱼尾纹、法令纹,也清晰可见。而米老师还保持着她离开宁州时苗条身材。并且肌肉更加紧结,有力。脸上还看不见丝皱纹,是种十分弹性棱角分明。她们现在都化着妆。而胡老师是接近舞台演出戏妆,很浓。红、白、黑都很强调。尤其是桃色胭脂,搽得有点妖艳。那两道纹上去黑眉,又显得过
忆秦娥刚唱完戏,张光荣就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猜看见谁?”
胡彩香说:“你能看见个鬼。”
“还真是撞见鬼。米兰来,知道不?十五六年都没见过。人还没咋变,就是洋气。说从美国刚回来,要请你们吃饭呢。”
宁州来人就吵吵起来。
忆秦娥自打调到西京,就有去看米兰想法,可打听,说去国外。几次去找,都说没回来。后来又说在美国定居。她知道,那时米兰跟胡彩香老师之间,就好像有深仇大恨似,把她和她舅老夹在中间,来回不好做人。胡彩香老师跟她舅关系,是宁州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常人看来,她必然是胡老师人。可米兰跟胡老师再闹,都从没把她当外人看。尤其是在她舅坐监狱那阵儿,为她事,米老师和胡老师甚至是可以暂时团结起来,共同帮助她。直到米老师离开那天,都是把她最记挂在心上。凡能用东西,都留给她。也许那时她是团上最可怜人,身练功服能穿好几年,是补再补。米兰老师就把她好衣服,多半都留给她。直到调进省城,这些衣服穿出来,还都是不逊色。她觉得米老师是个好人。在九岩沟莲花庵念经时,她是给米老师单独诵过经、上过香。米老师竟然回来,她自是特别兴奋,几乎有想跳起来感觉。她直问人在哪里,就想立即见到。
胡彩香老师倒是有些冷淡地说:“人家现在还巴望着见们,只怕是你强人家要吃饭吧。”
张光荣就急,说:“哪个狗日强人家?你把想成叫花子,再穷,还缺顿饭。”
忆秦娥坚持说见,大家也就都跟着,去米兰住那家酒店。
米兰早早就在大堂等着。
他们进去,阵稀罕得又是搂又是抱,就有好多双眼睛朝这里盯着。米兰嘘声,大家才安静下来,跟着她去西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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