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走到小客厅中央,调整好自己立姿,他闭起眼睛,凭着记忆找回那年站在舞台上音乐出现之前预备动作,那个朝着某只看不见天空之鸽所摆出召唤手势。
心底这种隐隐痛,竟也像是对他某种召唤。那只在寂寥空旷午夜天际,始终盘旋而无法落地飞鸽,正是他自己。
◎
虽然答应小闵会提早出门去推销保养品,但整天下来几乎没阖眼阿龙,原只想小盹片刻,没想到睁开眼已经快到超商大夜班时间。
通常他都会提早到店里,因为前班同事怀孕,他总教她把货品上架粗活最后留给他就好。这晚阿龙却得厚着脸皮打电话给丘丘,要她帮他代班半小时。看在以前欠你这多份上,好啦好啦,丘丘说。随即又问,今天这累喔?是跟对面gaybarAndy中风有关吗?
只要像当时起练舞时那样,接住Tony就会没事——
但却失手。
公寓里只剩下他自己,小闵已经出门。多少年都没再回顾那段往事,让阿龙突然感觉孤单。他自己也不明,为何无法对小闵说完整个故事,关于助教死?
最亲密关系里,也还是总有些只属于自己心事。这多年过去,他都快以为故事后半段是自己想象,助教真已经死吗?
原来是真。他发现连那个夜里在田径场上泪奔时,校园里飘来石楠花树气味都仍印象清晰。那支双人探戈,有可能也被自己身体记得吗?他肌肉里还会藏有当时律动与拉扯,如同于长年冰雪覆盖下串遗失脚印那样,或许仍会带他前往某地吗?
Andy?他才知道林国雄还有这个名号,同时心想,那人中风消息也未免传得太快吧?
已经怀孕五个月丘丘,临走还不忘在架上翻寻,把就快到午夜保存期限三明治塞几个进她背包。阿龙见状便随口问句:老公还在失业?
“什失业!根本就是懒得就业!跟他说隔壁巷子小七缺人,教他去他也不去!为什就能在超商工作他就不肯?老说他要重新创业,东山再起,问他说小孩出生之后怎办?他竟然说那们就搬回他罗东老家让他妈妈带!唉真是命苦……”
没想到无心问竟让她发不可收拾。当初阿龙看着他们从恋爱到结婚,丘丘老公那时在夜市有个卖服饰小店面,因为店租不断上涨,最后不得不收摊。
“跟你讲,结婚真很没意思!”丘丘说接着又抱怨堆琐事,怒气消,她自己反而有
没想到这次,他再度又无端地被扯进个同志生死交关。
自己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从第时间发现那个林国雄倒卧在黑暗店里,他或许已经身不由己,被过去这段记忆所发出指令驱动着,难怪会觉得总无法就此放手?
同时他却又下意识地在闪避,怕被旁人看出自己担心,所以才会连对小闵都无法坦言。难道这是由于从小到大被洗脑后根深蒂固留下设防?
这世界很早就教会们壁垒分明生存法则。因为懂得害怕人,才更知道怎样人生是安全——这个想法总是不时就会浮上他心头。
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此刻矛盾。他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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