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假。在圣诞夜、选举周,以及七月四日,他都会推出特刊。伊什梅尔还记得每个周二晚上和父亲起开动印刷机情形。亚瑟把印刷机固定在安德鲁森大街间造船车间地板上,那是座废弃库房,里面永远弥漫着平版印刷机油墨和排版机里面氨水味道。那台印刷机是个灰绿色庞然大物,除墨辊和传送带滚轮之外都是纯铁铸成。这台十九世纪老爷机器启动时候十分迟缓,运转时候发出尖锐而哀怨声响。伊什梅尔任务是设置印刷数据和水斗,忙到飞起;亚瑟则多年来已经和印刷机达成相当默契,时常钻进钻出地检查印版和滚筒。他站在离喧嚣滚筒只有几英寸地方,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对儿子告诫——如果他袖子被卷进去,他就会立刻像个小孩玩气球样爆掉,溅得满墙都是。他将粉身碎骨——这是他对儿子警告之——人们会从地上堆堆废报中找到他飞溅出去残骸,就像片片纸屑样。
群商会生意人曾经试图劝说亚瑟去竞选华盛顿州议员。他们穿着大衣,系着花格子领带,身上散发着发蜡和剃须泡沫味道,坐下来品尝黑莓酒。但是,亚瑟拒绝竞选邀请,他告诉那些友睦港来绅士们他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他宁愿自己写写东西,修剪修剪他桑树树篱。他把牛津纺条纹衬衫袖子卷到臂弯处,露出前臂上汗毛;他背部拱起块长长结实三角形肌肉,裤子背带紧勒在上面。他鼻梁上略微偏低地架着副纯圆金丝边眼睛,增添几分斯文,和他肌肉结实下颌线条不协调,但十分帅气。他鼻子上软骨有点儿歪——它在九五年冬天曾经被根突然袭来伐木缆击断。那些友睦港来人无法辩驳他,也对他那高昂起下巴姿态无可奈何,只好怏快离去。
亚瑟始终不渝地坚守自己职业和职业操守,在言行方面日益谨慎,对事实追求也日益严苛,即便在他最随意报道中也是如此。他儿子记得,他在德行上谨小慎微。尽管伊什梅尔很想学习他父亲,但是因为战争缘故——因为他失去那条胳膊,他很难直保持审慎。他肩膀上是落过弹片[4]这是他人独享黑色幽默,语双关。他对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已经淡漠。这并非他自己所愿,但是也无可奈何,事情就是这般无奈。愤世嫉俗,个退伍老兵愤世嫉俗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在他眼中,战后世界已被彻底改变。切仿佛都愚蠢透顶——这是种难以言说感觉。在他看来,人们都愚不可及。他甚至觉得,人们不过是具具有生命皮囊,里面装满着血肉、脉管和汁液。他曾经看见过被惨烈地撕开死人躯体,内脏袒露在外。他也见过人脑浆从脑袋里溅出来时样子。因此,普通生活中所发生许多事情在他看来都完全而且恼人地荒诞透顶。他发现自己会无端地被完全不认识人激怒。如果班上有人和他搭话,他总是简短生硬地回应。他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看到他胳膊时候是否自在,是否能自如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他能够感觉到人们不自觉地对他心生同情,这令他更加恼火。即便没有人们同情,那条胳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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