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被他拎起来。浑身湿透,气喘吁吁,愤愤不平,泪流满面,心有余悸。松开牙,但手依然抓着领带。
父亲说:“领带要被你拽破,松手!”领带领结被拉成豌豆粒大小,内衬翻出来,湿淋淋地晃荡着。他接着说:“你真得庆幸你妈不在家。”
松开手,双脚落到湿透地垫上。向身后马桶方向退步。父亲俯视着,说:“回你房间去,今晚不想再见到你。”
回到自己房间。
忽然明白他企图,开始拼命挣扎,对他拳打脚踢,可点都没奏效,完全阻止不他猛地把按入冰凉彻骨冷水之中。
吓呆。开始,恐惧是发生违背既定规则事。穿着衣服,不对劲。穿着拖鞋,不对劲。浴缸水很凉,凉得刺骨,非常不对劲。这是在被按入水中后最初所思所想。随着父亲把越按越深,头和肩膀相继没入冰冷水中,恐惧性质变。想:要死掉。
死亡临近,定要活下去。
拼命伸手抓,想找个能抓握东西,可摸到只有滑溜溜浴缸壁。过去两年都在这个浴缸里泡澡。(还在这个浴缸里读过很多书。这儿是安全港湾之。可眼下,明摆着要死在这里。)
水面下,睁开眼,看到它在眼前悬荡——线生机。用双手抓住它——父亲领带。
,在白色搪瓷浴缸壁上溅起水花,水位慢慢地稳步抬升。
水哗啦啦地流。
父亲转向敞开门口,对乌苏拉说:“来教训他。”
乌苏拉站在门口,牵着妹妹手,面露柔和忧色,可眼神却透着窃喜。
“关门!”父亲说。妹妹被吓得开始呜咽。乌苏拉关上门,尽量关得严丝合缝,因为处铰链啮合得不太好,加上门闩断,门很难关紧。
死死地拽住领带,父亲用力把往下按,拼命向上顶,终于把头探出水面。把领带拽得死紧,以至于若是父亲再把头和肩膀按入水下,他自己也无法幸免。
脸完全露出水面后,紧紧咬住领带,就咬在领结下面。
阵扭打。全身上下湿透。看到父亲也和样,蓝色衬衫紧贴高大身躯,感受到丝愉悦。
他再次把按下水面,可对死亡恐惧给力量。他领带被手拽住,被牙咬住,他没法让松开,除非动手打。
父亲从来不打。
卫生间只剩下和父亲。他脸色已由红转白,嘴唇紧抿。不知道他要做什,不知道他为什要给浴缸放水。很害怕,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会道歉。”说,“会说对不起。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乌苏拉不是怪物。她……她很漂亮。”
父亲什也没说。浴缸水放满,他关掉冷水阀。
他蓦地把举到半空,两只大手托着胳肢窝,轻轻松松地架起,仿佛轻若无物。
看向他脸,他神情不怀好意。他上楼前脱掉夹克衫,现在穿着淡蓝色短袖,系着褐红色羽状涡纹领带。他扯开手表表带,把手表丢到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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