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开笔记本,因为不清楚该从何写起,只好信笔而写。
恐慌总是以相同方式来袭。首先,感到胃部上方纠结,接着变成恶心,然后是急促喘息,做再多次深呼吸也无法舒缓。但是让害怕原因却每天不同,无法预知什会让发作,或许是老公个吻,也可能是他后退时眼中徘徊不去哀伤。有时候感觉得出来,虽然还在,但他已
豆腐汤——好喝,再来碗。
水晶,冥想,观想,中药。
她全部接受,而且无比热衷。更重要是,她深信不疑,相信绝对能治愈。
她付出努力却毫无成果,满怀信心却心碎收场。
她叹口气,揉揉眼睛,侧身打开床头灯。强尼早就习惯她时睡时醒毛病,只是翻个身,低喃道:“你没事吧,老婆?”
凯蒂不记得自己睡着。前刻她还在跟塔莉说话,醒来时却独自身在漆黑病房中,嗅着新鲜花朵与消毒水气味。
她在这间病房住这久,感觉几乎像家样,有时候,当家人希望令她无法负担,这个米色小房间里寂静能给她些安慰。在这四面空白墙中,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她就可以不必假装坚强。
然而现在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家睡在老公怀中,而不是看着他睡在病房另头床上。
她也想和塔莉坐在皮查克河泥泞岸上,聊着戴维·卡西迪最新专辑,起吃跳跳糖。
回忆引出她笑容,减轻让她惊醒恐惧。
莉在第页写上:凯蒂故事。
凯蒂低头看着空白纸张许久,言不发。
“凯蒂?”
“写作才华其实没那出色。”她终于说,“你、强尼和妈都希望成为作家,但始终写不出作品,现在太迟。”
塔莉摸摸好友手腕,感觉到她是多病弱枯槁,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瘀青。她低声说:“为玛拉和双胞胎写。他们长大以后可以看,他们定想知道你是怎样人。”
“很好。继续睡。”
他含糊说句话,再次翻过身,很快她就听见低低鼾声。
凯蒂伸手拿起塔莉送笔记本,抚着真皮封面与镀金边纸张。
她知道会很痛苦。拿起笔来写下她人生,就表示她得回想所有往事,回忆她是怎样人、曾经想成为怎样人。回忆将会很痛苦,无论好坏都令她伤心。
但她孩子可以借此忘记她病,看见她这个人,他们永远记得却来不及真正解人。塔莉说得对,现在她能给孩子最好礼物,就是让他们知道真正她是怎样人。
她知道除非有药物帮助,否则无法再度入睡,但她不想吵醒夜班护士。更何况,她就快死,何必睡觉?
这种阴郁念头是这几个星期才开始。确认罹癌那天在她心中有如宣战日,接下来几个月她尽切努力,也为病房里家人微笑以对。
手术——没问题,尽管割掉胸部。
放疗——来吧,别客气。
化疗——毒素越多越好。
“怎知道该写什?”
塔莉也不知道答案,“写你记得事情就好。”
凯蒂闭上双眼,仿佛光是思考便耗尽体力,“谢谢你,塔莉。”
“凯蒂,不会再离开你。”
凯蒂没有睁开眼睛,但露出浅浅微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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