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伊莎读完,用中文解释,这首诗叫做《老虎》。Tiger,tiger,她轻轻重复,同时微笑地看看文笙。
他听着她学生,跟着她,用他所陌生音节,念着这首诗歌。这声音渐成为浪潮,包裹住他。他觉出,这语言与他并不遥远,甚至很近。他张张口,试探下,慢慢地,想要跟上这诗歌音节。
立秋之后,阴雨连绵。这天雨停,出其不意地凉爽。个叫约翰逊牧师出现在。他说,城里情况开始不太平。日本人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台儿庄会战中受伤军人,很多被转移到襄城,至今留
,自小在这里长大,知道中国文化好,博大精深。如今是民国,不忘本,也是难能可贵。就如自小,《圣经》之外,父母也时时教读荷马,莎士比亚与乔叟。美利坚也不过二百年历史,有这些,就能摸着自己根。
她又问文笙,笙,你最喜欢看什书?
文笙想想,说,《世说新语》。
昭如便浅浅笑,说,这个年纪,也就是看热闹。他这辈子,能学到“雅量”皮毛,也就放心。
伊莎说,这本书小时候恰是读过。有个中国传教士句句给解释,到现在都记得很牢。倒觉得,如今中国人缺不是“雅量”,却是“任诞”。这点,在西方美国人做得倒不错。人要跟着时世走,也要跟着自己走。
她说,们几个,在城西办间教会小学,给日本人炸。前阵子,在咱们复课,开门“英国文学与欧洲历史”。得空,也让笙来听听。听不听得懂在其次,让他知道外面世界大,也是好。
文笙坐在地下室里,闻得见浓烈福尔马林水味。地下室原本有个窗子,可是被藤萝盘缠,遮住半。从玻璃透过去,看得见地面重迭堆积着经年衰朽枯叶。因为光线不足够,叶伊莎就点几盏煤油灯。油灯光晕将人影投射到墙上,长短不很整齐。
这个临时教室里,竟然坐下不少学生。有是和文笙年纪相仿,也有小些或者大些。甚至有两三个黄色棕色头发洋人孩子,都是住在附近传教士子女。令人惊异是,在墙角里还坐着大人,是个年轻妇人。手里还抱着个很小婴孩。突然间,婴孩震天响地哭起来。妇人有些慌张,抱歉而局促地笑,边侧过身子,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学生们眼光,便都被吸引过去。
叶伊莎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她依然上她课。文笙发现,今天叶小姐,有些不样。她穿条灰色齐膝裙,打褶皱白色绸衫。头发也没有紧紧地束起来,而是盘个松松髻。油灯光线打在她瓷白脸上,将她有些硬朗轮廓柔和,甚至鼻梁两旁浅浅雀斑,也不见。
尽管讷于言语,文笙心中出现种异样感觉。这种感觉温暖而明净,让他觉得轻盈。她声音,如那天,有绵软力。因为要让更多人听到,她刻意放大声量。她在读首诗。她说这首诗来自位英国诗人,叫做威廉•布莱克,是个很老诗人。文笙想,这些外国人都在写诗。他听出这首诗里韵律,比那天听到更为沉郁。音节间往复,清晰地在教室中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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