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神父,妈妈让又给你拿些云南白药来。
神父谢谢他。然后说,还是留着吧,医院里药也不多。不碍事。伊莎贝尔早上给打针盘尼西林,很快就会好起来。
现在是什时候。神父看看窗外。
卢文笙。这个名字有什意思吗?你们中国人名字总是有很深意义。每个名字都是个故事。少年好像饶有兴味,但很快就换副心不在焉表情。哦,还是别跟说,说也听不懂。你多大?
十二岁。文笙想,这个人性格无常。
哈哈,十五岁。少年从墙头上跳下来,马靴在地上发出声钝响。文笙看见他白衬衣上,已经印上墙头红砖上泥水。他站在文笙面前,比文笙高半头。脸上有鲜明轮廓,嘴唇上长浅浅胡须。这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高鼻深目小伙子,和文笙聊家常,操着地道襄城话。这情形有些滑稽。
可他还是个外国人。文笙想。文笙并未有许多和外国孩子相处经验。他想起他幼年时玩伴,那个俄国子爵儿子。苍白而寡言贵族少年拉盖,断断续续地说着天津话,和他蹲在地上拍角子。
想什吶?叶用力拍下文笙肩膀,动作十分粗鲁。
。云嫂说,早就过夏,天还这湿漉漉。要经常拿出来晒晒,去去霉气。
这样天气,植物却依然生长得格外茂盛。住院区墙上爬满爬山虎。藤叶缠绕往复,浓绿层又层地重迭起来。文笙觉得远远看过去,好像张人脸,神情严肃,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于是走近些,想看得真切。然而走近,无非是些藤叶,上面还缀着昨夜凝聚水珠。叶子底下,是队正在搬家蚂蚁,浩浩荡荡地劳碌。
嗨。这时候,文笙听到个声音。他于是左右地看,没有人。
在这儿。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墙头上坐着个人。是昨晚那个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穿着衣服。少年指指他。
哦,文笙回过神来。他说,神父,神父醒过来吗?
说,早醒过来,现在能吃能喝。那些日本下流胚,跟美国人动粗,到底不敢玩儿真格。走,带你去看看他。
他们站在病房区阁楼里,这里十分安静。但是有淡淡霉味。从头顶气窗投射束阳光,落在地板上。
显而易见,米歇尔神父状况,并不如说得那样好。他苍白着脸,没有血色,眉骨上还有块瘀青没有散去。为方便清洗,叶伊莎将他连鬓胡子也刮掉。现在眉清目楚,原来也是个青年人。他看到两个少年,有些艰难地坐起身,笑笑说,你们来,小朋友。
他中国话不是很好懂,带着南京官话口音。说完这句话,他脸颊扭曲下,因为牵动嘴角上伤口。
文笙愣愣,终于说,谢谢你。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他绿眼睛,也随着他笑声抖动起来。
文笙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结巴着说,你是叶?
少年搔搔蓬乱头发,皱下眉头,对他道,说实在,真不喜欢这个名字。并不因为不想做个犹太人。而是觉得那个对他哥哥做事情,不怎厚道。那,你叫什。
卢文笙。文笙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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