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回到房间,小蝶已经平静下来,呆呆地望着窗子外头。
小蝶抬下头,轻轻说,大姐。
昭如被她叫得心中凛。
两个人对坐着,无声半晌。昭如问,小蝶,你是怎回来。
这年轻妇人舔舔嘴唇,用干涩声音说,只想找到芽子。
娘,曾经衣物上也有这样个编号。那个姑娘被日本人用铁锹柄捅穿子宫,送来当天夜里,就死。
米歇尔神父说,这个慰安所在城南永乐街金谷里,叫“日乃牙馆”。金谷里带原本是徐万顺纸坊和咸阳酒场。襄城落到日本人手里,这里业主便被逼迁。日本人就着附近平房,建这个腌臜地方。最初只有日本和朝鲜女人,几个月后也有中国人。有次日军个小分队以维安为由,从教会带走批中国妇女。后来知道被带去那里,他就和其他在襄神职人员起去交涉和抗议,最终却没有结果。
米歇尔神父说,有这个编号,就是在编军妓,录入日本军方档案。
此后,昭如与小蝶,达成某种默契。
她们彼此都不会谈论这几个月发生事情。当小蝶身体慢慢恢复,她便加入到医院日常劳作中。云嫂说,看不出,生得这样俊个人,做事也很利落。太太,听你,从不与她多说话。她竟然也就句不说,只是默默地做。
小蝶说,那日走散后,个人走到郑州火车站。遇见几个人,说闺女丢。他们说能帮忙找。就将积蓄都给他他们。到武陟县境内,他们就把卖,卖给个瘫子。
想跑,但跑不。瘫子他娘看着。可是没多久河南大水,都逃难去。那当娘,便说留不住,要发卖换粮食。召人贩子来。说,大娘,也是爷娘女儿。你要有分心疼,就央他们卖到好活些地界,往山东江苏卖吧。那当娘真就跟贩子说。
贩子把卖到清县,给户人家做小。那家男人有两个女人,都生不,就想给他生。竟也就怀上。摸着良心说,他们对不差。那个大婆自己啃窝头,给烙白面饼子吃。可记挂着芽子,狠狠心,就逃出来。走五天五夜,总算回到襄城来。就觉得,这孩子能回到襄城。大姐,你说说,要是人家问起她从哪儿来,她还能说出其他地方吗?
趁着夜,摸黑找到襄城里远亲。家里男,叫姨丈,这时候已经在维持会里帮日本人做事。他说,若是真在城里,他帮忙想想办法。只是要听他安排。当晚,就给带到日本人
小蝶与昭如家起吃饭。开始,她会做上两个日常川菜。尽管她少放辣椒,但还是辣得旁人难以动筷。她便不做。开饭前,便去厨房里,给自己炒上小碗红彤彤油泼辣子,用来下饭。
云嫂就说,来襄城这多年,小蝶姑娘还是个川妹子。
她就笑笑,将更多辣子舀到碗里头。
久,大家就渐当她是个寻常人。只是有时候,医院里来半大小姑娘。病伤,她都会跑到人家旁边,痴痴地看。眼睛先有些发直,然后发湿。
只是天后晌,个生肺痨女孩死掉。她看着那死去孩子,忽然就哭起来,哭得难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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