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修士，你到科隆来干什
呢？”城门下，几个裹白头巾
女孩冲他喊。雷米没有理会她们。他走在街上，发现人们用异样眼神瞄着他。他在刚支起窗板面包铺门前，像托钵僧那样讨
块面包。他接过来说：“上帝保佑您，师傅。”
“什上帝呀，”面包师傅对他道谢不以为然，“就算没有上帝，施舍小块面包总还是说得过去。”
“
不明白您话，怎会没有上帝呢？”
“啊，或许有吧，不过在科隆是找不到他。”
“怎可能？难道科隆没有教堂，也没有教士吗？”
人们说着不同语言。他们以各自奔赴圣徒道别：
“谢谢，圣雅各保佑您。”
“不客气，圣乌尔苏拉保佑你。”
“圣乌尔苏拉固然有福，但更需要圣约翰指引。”
“科隆有圣约翰圣物吗，是哪个圣约翰呀？”
“教士们都给赶跑啦！教皇给城市下禁令，到皇帝屈服为止，科隆都不许再办圣事啦！”
“难道人生下来也没
“很快就会有，现在这圣物正在路上。”
当雷米孤身躺在野外草地上过夜，便长久地凝望星空，好奇东方三王看见会是哪颗星，直到困倦覆上双眼，使他再也看不清自己与星辰距离。雷米思念着老师，祈求他在梦里为自己解惑。然而科隆人约翰没有出现在雷米梦中。
1344年是个残酷年份。但相较于之前及之后岁月，它也远不是最黑暗最绝望年。人们已不记得哪个国王又宣布哪个国王不合法，也不记得此刻到底有几个教皇，现在该听谁话，罗马那个还是阿维尼翁那个。也许圣彼得是块神奇石头，天国钥匙放在上面能变成两把，教会建在上面能变成两个甚至许多个。阿维尼翁迎来第四个教皇，远在德国皇帝听说这个消息时，朝窗外啐口唾沫。他已不记得自己教籍究竟是驱逐着还是保留着，自己灵魂究竟是有救还是万劫不复。当然，皇帝和教皇两人都坚持，万劫不复无疑是对方灵魂。皇帝召集有识之士抨击教皇，教皇唾弃桀骜不驯皇帝，斥责古怪神学家，惩罚支持皇帝城市，城市反过来驱逐支持教皇教士。那些年头，无处可去灵魂想必填满整个世界。人们会惊讶于空气是如此浓稠压抑，简直寸步难行，却看不到无以计数灵魂正围着他们游荡。当然，并非人人都看不见这景象，们姑且相信当时位修女话，她说看见两座炼狱，个就是们脚踏每寸土地，另个则从地狱之口直延伸到紧闭天国脚下，里面盛满忧愁灵魂。看来炼狱有着最广大胸怀，是宇宙中最慷慨地方。
如果请这位修女看看科隆上空，她也许会说，即使科隆沉睡着那多圣徒，即使与星辰为友三位国王在科隆安眠，科隆也不能逃离炼狱吞噬切臂膀。星空与炼狱在科隆头顶交汇，比上涨莱茵河水更加靠近这个城市。
五月天亮得早。晨星刚刚消逝时，雷米就起身。他或许也隐隐感到天空重量，被胸口传来搏动所惊醒。他不知道是谁在激动难安，是他本人，还是那颗紧贴自己、快要结束旅途心。莱茵河上吹来阵清新风，河对岸就是科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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