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点儿也不饿。她说话就又哭:小李大哥,求你带去找老董坟吧。找不到坟,口饭也吃不下去。
说她:唉,你怎这样不听话,不是跟你说过吗,不知道坟在哪个地方。你快吃饭回上海去吧。
她哀哀地哭:小李大哥,老董在信里说,叫到农场有什事就找你。你定知道他埋在什地方。
说,他是讲过这话,他如果等不着你,没,就叫给你说说他情况,可是真没去埋葬他。
她蓦地大哭起来:呜呜呜!你知道,你就是知道。昨天你说过,你去埋他,后来你又否认。你为什不带去看他呀
说就是个坟个坟地挖,也要找到老董坟。说你那样做行吗?不要说你没那力量挖,就是有力量也不能挖呀。为找个人,把全部坟都挖开,那样做妥当吗?
她呜呜地哭,哭着说,小李大哥,那你说还有什好办法呀?
说有什好办法?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你来看望过,知道他情况,也就尽到亲人心意,老董也就入土为安放心地走。这就行。你要知道,找不到亲人坟墓不是你个呀。你今晚上就在这儿凑合着住夜,明天早晨到火车站去赶火车吧.回上海去。
她呜呜地哭个不停。没理会她哭泣,把自己被子整理好以后对她说,你就在铺上睡吧,找个地方睡去。然后就拿件大衣,和另个右派挤在起睡觉。在夹边沟农场还有几间用来接待探视者客房,明水可没有那条件,除去场部用芨芨草席搭几间房当办公室,所有劳教犯和干部都住地窝子和窑洞。亲属来探亲只能挤在劳教犯中间睡觉,或者坐以待旦。
睡下。想,作为老董朋友,应该把自己铺让给她妻子去睡。
无言以对。心里也很难过,也很矛盾。不告诉吧,她呜呜哭声悲痛欲绝,肝肠寸断,令人心碎,但是告诉她真相,又怕她精神承受不。愈是劝她不要哭,她愈是大放悲声。真叫人受不,扭头走出窑洞,心想,不理会你,你就死心。
在另孔窑洞里坐天,心想,她定是走。夕阳西下时分回到自己窝,她却仍然在铺角坐着,嘤嘤地哭泣。有人小声对说,她整整哭天
许久之后抬头看看,她还坐在地铺上。想,她可能是嫌被褥脏。已经整整三年,没拆洗过被子。被子脏得没法看,还长满虱子。还听见她轻轻啜泣声。
不知道夜里她睡觉没有,早晨醒来时候,她还是那样坐着,只是把条被子披在她列宁式呢子短大衣外边。冷啊,虽然还没到隆冬季节,但高台夜间温度已降到零下十七八度;窑洞里又没有炉子取暖,洞口只有个草帘子挡挡风。唉呀,温暖火炉呀,们已经三年没见过它。
起床后没有洗脸,已经记不清几个月没洗脸。洗脸水要去东沟大灶旁水井去抬,们没有打水抬水力气就去找队长开个条子,给她买份客饭两个菜团子端回来叫她吃。说她:快吃吧,吃完去赶火车。
她接过菜团子,但没吃,放在皮箱上。
说,昨天饿天,今天还不吃,你是嫌饭难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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