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饿死人最多那几个月。运气真好。
1965年从城郊农场被转到十工农场。年后劳改期满不准回家也不准回兰州,又转到四工农场就业。从四工农场转到下河青农场,然后又到高台农场、新华农场。1969年战备,又从新华农场迁往五大坪农场。最后转到北湾农场。连劳改带劳教带就业,在农场总共干十八年。
这十八年是怎过来?是这过来:除去两年劳教,再除去六年劳改,就业期间月挣二十四元钱,伙食费十七元,剩下七元钱买肥皂毛巾牙膏,还要穿衣,还要吸烟。为节省每分钱,条毛巾剪成两截使用,擦脸舍不得用中间擦,而是用边缘和四个角。这样用时间长。节省再节省,所有节省下来钱都买旱烟叶。人在忧愁、烦闷和焦虑时候不停地吸烟,没命地吸烟。烟成最珍贵东西,成生活第必需品。经常顿饭只吃个二两馍馍,把另个拿去换撮烟叶。吸过菜叶子,吸过向日葵叶子,吸过晒干骆驼蓬种非常臭植物。还吸过锯末。劳动中能偷懒就偷懒,能装病号就装病号在宿舍睡觉。为偷懒,有时必须撒谎:对管教干部说,报告队长,组长叫去浇水。管教干部说去吧。到组长那儿又说,报告组长,队长叫给北湾大队写毛主席语录去。组长说去吧。好,这天哪儿也找不到,跑到北湾公社给农民漆棺材去,能混两顿饭吃。遇到要开大会,主动要求发言,这样就可以用写发言稿名义休息天。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生存办法,主要还是能写能画,从文化大g,m开始到结束,经常画主席像。给农场画,借到外单位画,给农村画。借出去画画能把当人,能混着吃几顿饱饭,还能搞到点烟叶。人都说是压不碎夹不扁李祥年,拴在石头上饿不死李祥年,就因为能画能写能演能唱,到哪儿都是多干零活少下大田,身体始终没有被摧垮。
身陷囹圄十几年,石头城里十几年,除想办法吃饱肚子就是盼着大赦,盼着甄别,但从来没有过大赦,也没有过甄别。还想什?还想就是这辈子完蛋啦,再也见不着俞淑敏。俞淑敏现在怎样?已经嫁人吧,嫁给个什样人?她幸福吗?
劳改六年?那当然比就业更惨:在公安部队枪口下劳动,早晨像牲口样赶出来劳动,晚上收监大铁门响咣当声,吃喝拉撒都在监房里。犯人们编个顺口溜:关禁闭大休息,斗争会看大戏,强制劳动炼身体,枪毙透透气。
由于从城市来劳改释放人员必须在劳改农场就业,永远不准回家,就永远得不到自由,而如此地渴望自由,1972年开始就下决心要自己想办法:想办法找个农村女人,到农村去落户。说起找对象,真是悲惨极。记得在下河清农场时候,那里有五十多名就业大学生光棍,竟然为个瘸子姑娘争风吃醋。下河清公社女人,瞎子,瘸子,缺胳膊短腿,都叫农场就业人员找光。是在北湾农场找,总共说四个。第个是天远公社拖拉机站长遗孀,画主席像时大队书记看得起,给介绍。这女人有两个孩子,三十多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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