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霞山跟过去顶上门,刚转过身来,罗仁天说,看出来没有,他想吃麦子?
许霞山说,他想得好!前些天进他房子,他正从箱子里拿吃;进去,他啪声把箱子盖上。
是吗?
就是呀。箱子里不叫看就也罢,可他碗里装炒面,连让也没让下。
这样东西,你就不能可怜他,就叫他在大田劳动去。
王朝夫进门先是怔,说,哟,你这达有人呀。
许霞山说,闲谝着哩。你有啥事?
王朝夫说,食堂打来糊糊太淡,放些盐,又太咸。喝罢嗓子干得很,到你这达舀些水喝。
许霞山说,盐吃多人要浮肿,食堂不敢放盐,吃是甜汤(方言,淡而无盐面汤或菜汤。)舀吧,就在那桶里,凉水。
凉水就行。王朝夫说着就去舀水,舀水站着就喝通。
碗面汤。哪行呀!
许霞山说等下,你等下,糖萝卜熟给你煮麦子。后来糖萝卜熟,他从房顶梁上拿下个用裤子筒儿改成口袋。里边有五六斤小麦,他用饭盆挖出半盆盆来,倒进锅里煮。
两个人先吃糖萝卜片。吃着糖萝卜罗仁天问他,你从哪里搞来这好麦子?
哪里搞来?有你那本事吗!拉粮食时候半袋子半袋子地偷?这是夏天藏下有次出去放羊,有个农民正在麦地里掐麦穗,看见吓得丢下口袋跑。用鞋底子搓出来埋在沙滩上。这两天才挖出来。
说着话,他叉往炉膛里丢两块牛粪。
唉,是可怜他。
你可怜他个什呀,可怜人多,你可怜得过来吗?
许霞山说,不样,情况不样呀。你不知道,他还救过哩,救过命。
怎救过你命?
你听说呀。刚来那年,头几个月,不是在六队浇水组吗?浇水组六个人,三个人拨分开,拨人上白班,拨人上夜班。有天们那拨上夜班,就是和他在起,还有个省公安厅警察。那两个都不会浇
就在喝水时候,他眼睛看见炉子上煮麦子,他说,哟,你们煮麦子吃。
许霞山没应声。
王朝夫又说声:怪不得进门就有股香味。许哥,哪搞?
许霞山说声拾下。他明白王朝夫想吃麦子,但他不愿给他吃,便扭过脸去不看他。
王朝夫看出他冷淡来,便看罗仁天眼。罗仁天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但句话不说,手在碗里抓着麦子往嘴里送,副视而不见样子。他再也不说话,又弯腰舀满满缸子水,走出去。
煮半个多钟头,麦粒还很硬,罗仁天就忍耐不住,拿个碗从锅里舀半碗,又在锅沿上倾斜着把水滗出去,然后就用手捏着嚼。许霞山把锅盖盖上,也从碗里捏着吃。没有煮软麦粒嚼起来柔梗梗,有劲道,且香。这是今年新麦。
正嚼着,突然有人敲门。两个人吓跳,起停止嚼麦,互相看看,立即跳下炕,个人藏碗,个人把锅端下来。
但这时门外传来熟悉声音:许哥,到你房子舀点水。
许霞山长长地出口气,说,投关系没关系,不要藏,是王朝夫。
说着话,他把手里锅又放在炉口上,走过去拿开顶门杠。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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