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山岗映衬海滩。在背后堤岸上,男人注视着她,用手中莱卡相机为她拍下几张照片。其中两张后来成为她离开孤岛之前留念。
张照片是近侧面,如丝黑发随风飞扬,半边脸微微侧对大海,露出浓黑眉毛和月亮般面颊,耳垂上有枚银色圆钉耳环。另张,双手插入外套口袋,裹紧身体埋头往前走。她穿浅灰色上衣、藏蓝长裙,裹着黑羊毛大衣,清瘦肩膀与身影孑然孤单。这是最后次在海边散步。在花莲。
她转身走回到男人身边时做出决定,看着他眼睛,说,们结婚吧。那年她三十二岁。
这刻有标志性象征。告别过往与游荡,找到栖息地,试图相夫教子、让心靠岸。婚姻是崭新开始,也是道分水岭。如果说年轻时候她,是河流中漫无目、漂泊无定种子,遇见怀玉,是遇见山谷中土壤。她希冀扎根、生长、开花、结果。但最终现实告诉她,这并不是安稳圆满回归,而是另段旅程。也是内在挣扎与生发开端。
他比她大十五岁,离异。儿子在英国读书,跟随自己母亲生活。母亲已有新家庭。相遇时他独身多年,看起来是性情稳重生意人。说不出来这种稳重感如何形成来自何处,大概心里自有静定,是天性,也是经历世事起落之后心平气和,带着些许隐约对世间失望。她无从解他内心历史,也无心解。两个人汇合,决定在起,彼此结盟。这是遇见使命。
他独居多年,生性寡淡,为她决定再次尝试与女人共同生活已算具足勇气。也是宿世缘分,因缘具足便要实行。花莲是他故乡。他们在此地注册,没有仪式、婚纱。她生性自然,不慕虚荣,他赠予枚小小钻石戒指,收在抽屉里未曾戴上。随后搬去鹿港年。
她喜欢小城偏僻没落。隐藏星罗棋布传统建筑和庙宇,店铺不复以往繁华港口气度,人去楼空,街巷荒芜。大族余留下来空宅,些许贵重物品存留。破落之城仍回荡某种温柔敦厚遗风,只是人不能永久地占有事物,繁华与稳定无法保持不变。她在此地休息,他推掉大半生意事情陪伴她。他们开间沿街小咖啡店打发时间。
早晨有人进来要杯咖啡坐着看报纸,发会呆,离开。附近天后宫在节日时人山人海,街边小吃摊热火朝天。男女老少排长队购买老字号包子铺刚出笼热包子。她慢慢擦拭器具,看街上阳光转移,黄昏垃圾车缓缓驶来,发出悦耳提示音乐,此时白日也就将尽。有时她走去龙山寺。古时建立寺院保存完好,三进院落,斑驳损落木质架构和彩绘,被风雨褪淡颜色砖画、木雕、顶脊。只有进出众生已转换无数世色身与面目。
她随意走走,经过花草萋萋庭院,青砖长出苔藓。侧墙壁上有四行偈子,停下细读,“万法皆空明佛性。尘不染见禅心。妙相尊严倍有光。真心静寂浑无迹。”镂刻在木匾上墨字令人心静,她默默看没有移步。那时她尚年轻,无法理解其中涵义。虽然不过几个月婚姻,她已识得再次席卷而来孤独。知道与这个结盟男子无法相爱,也无法轻易分离。
十七岁,决定离开亚瑟去纽约读书。读戏剧专业。打工、演出,基本能维持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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