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1 / 24）

咖啡店里空调出现问题，工人架起梯子修理。大门不能关上冷风猛袭，大衣无法脱下，咖啡香气消失殆尽。为避免混乱、萧条气氛，店里播放躁动电子音乐。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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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意识到做梦。这个梦境不像以前那般凌乱、混杂，有明镜般稳定感。她置身于面大湖边，湖水碧绿、深广，泛起粼粼微波。仔细看又是完全静止。左侧有处面积相对较小湖，中间以堤岸分隔，相合形状如同葫芦。大湖周围是谷地、山峦，并不是奇峻高耸大山，而是秀丽幽深山岭。道蜿蜒峡谷，两旁密布团形浓绿矮茶树。她以俯瞰位置看清楚地貌全部内容。心想，以后应该在此地安居。如此便醒来。

这梦境清奇，但起床时仍觉得头晕发胀，嗓子干痒，这是幻海近年来雾霾加剧影响。久居此地症状渐起，鼻子过敏，咽喉发炎，人觉得精神不振，情绪抑郁。五年前刚抵达此地，这些状况不可想象。最近雾霾强烈时，持续五六日。从楼上俯瞰，蚁群般行人与高耸楼群被茫茫灰雾吞没，日月无光。

她后来对仁美说，如果真有地狱，那不是死亡之后才去地方。医院、街头、行刑室、监狱，即便个充满,bao力与憎恨家庭，在某些时刻，人所遭遇到痛苦不正是地狱景象吗。病痛折磨，哀痛呻吟，心碎欲裂，愤怒爆发，肉身之衰败与艰辛……也包括座被重度污染城市。

如既往在灰浊颗粒中开始早晨。她穿上黑色宽身羊毛大衣，运动鞋，出门去附近咖啡店喝杯热咖啡。走过路边小花园，冬日草坪没有生机。棵巨大泡桐树，脱尽叶子赤裸树枝划向苍白天空，树木在休憩之中。她走过坡地，打开铁围栏边上小门，回到大街旁边人行道。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车开过。

城市正慢慢被撤空，环境恶化导致很多人最终下决心抛弃幻海。富有人奔向G城。他们在那里买下房屋，土地，经济中心也已移到这座在荒漠中建立新城。聚集大量财富之后G城高速发展，充满荒诞而新鲜事物。据说最近有人在做个模仿月球环境酒店，预定人趋之若鹜。贫穷人则大多回去家乡落脚。继续留在幻海，类是无力离开，类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是后者。

现在幻海已是座空城。像等待最后艘渡船离开码头。

平日她经营家小店铺，没有交际，过着简单而无害生活。除有时睡眠不太稳定没有其他困扰。她警惕任何沉溺性或过于依赖习惯，在物质和心理上鲜少依靠他人。后来觉得长发都是麻烦，需要洗发水挑选、购买，要去理发店修剪，考虑美观与否。天早上醒来，她做想过很多年事情，把头漆黑浓密长发彻底剃除。

剃发之后脸部轮廓看起来清爽，眼睛熠熠生辉。后脖子有时觉得凉，在冬天经常戴着黑色牦牛毛编织围脖。身上女性特质变淡，不戴任何首饰，衣服素净。这是连串推动效应。逐渐清理生活以后，她意识到，对大多数人来说，如何度过时间是个难题。人们用工作、家务、育儿、交际应酬、化妆打扮、吃喝玩乐、娱乐消遣……花样繁多方式杀掉时间，以便逃避面对自己。

面对自无疑是人类更困难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