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你们是小太史客,就是们萝岗洞贵客。
阿响才想起,这鸡此地独有,天生天养。走地于林间,喝涧水长大。他说,晃这多年过去。上次吃,还是利先叔手势。
正吃着,老妇又端上只砂锅。锡堃站起来接,她却不拦,由他接过去。锡堃做个鬼脸,说,阿婶又不怕烫。
老妇边笑,边索性将他手掌翻过来,你看这满手老茧,皮糙肉厚,和们这土里刨食手,有乜分别。
锡堃嬉笑着抽回手。阿响看清,心里却酸楚下,知道少爷话是拣轻重说。日里夜里,这几年苦是吃许多。老妇人倒还盯着他手,说,土里刨食长出茧,不比枪杆子磨出,到底叫人心里踏实。
老百姓还是尽着受折腾。
锡堃说,你就看看这农场。个个,当年都是什排场。李福林在大塘乡,胡汉民在龙岩洞,都给烧砍个干净。这兰斋在萝岗洞,说这里民风彪悍,民匪窝,要防着百姓。可日本人来,烧杀抢掠,这洞里匪没活路,就自己打起游击。生生打走日本人,倒是他们将这农场囫囵留下。
跟阿爹说,要去看农场,把几个阿妈都给吓得!
阿响说,也难怪怕太太们怕,先前不是有个管工给土匪杀。
锡堃说,阿爹不怕,当年他是清乡剿匪认识李福林这个“大天二”。落难时,可有比灯筒伯更义气?
说完这句,她笑笑,让他们慢慢吃。眼里却有线黯然,自己收拾,转身离去。待她走远,锡堃说,阿婶孙仔,贱年落草做“大天二”。后来不知应哪个番号,跟着张发奎队伍,去广西打日本人,再也没回来。就劝她说,这仗还未打完,兴许就快回来。你道她怎说,她说,那还不如死。现在打,不都是自己人吗?
阿响和秀明,听到这里,便都静默。因各怀自己心事。前几年,两人经历种种,并不相同。甚或像是彼此共同记忆中断。这中断里又有种种不得已与不知
阿响说,刚才来时,看四周这就剩这处果园,其他都改种粮食。
锡堃道,们家搬去香港时,地里就没人管。批给当地人种稻,每亩年成能收三四担谷,总胜过这荒下去。当年荔枝树逾百,香橙树逾百。来时,橄榄树、青梅、夏茅,无肥可落,早就不挂果。可唯这荔枝园大半树还活着。才知道,是当地百姓偷偷还打理。又遇歉年,二话不说,先给他们减田租。
三个人,就边喝酒,边吃荔枝。竟也似有说不完话,不至于醉,只是言语稠些。渐渐天色昏沉。阳光也柔和,暖黄,照在他们身上,竟似镀层金。这时,那先前农人来。后面跟着个老妇人,手里端着只瓦煲。妇人瘦小,瓦煲看上去十分沉重。秀明便站起来,想要帮她。可她身体闪,让过,稳稳搁在桌上。口中说,城里人手矜贵,唔好烫。
便将瓦煲揭开,里面竟卧只肥鸡。锡堃又拍起巴掌,满口胡子,竟露出孩子相,说,可是叨你俩光。
盛到碗里,阿响吃口,并未有什调料,肉质十分鲜嫩,是天然清甜。锡堃说,这花生鸡,要养上两年才杀,阿婶真舍得下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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