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谢醒阵大笑。在他笑声里,五举只觉得满目流光,在他眼前错综颤动。谢醒道,如今香港,杀人放火金腰带,扶伤救死无骨埋。个誓,可有个屁分量。
说罢,又给他倒酒。五举使劲地摆摆手,却感到阵晕眩。大片黑向他笼罩过来。
五举是在窗外“叮叮当当”电车声响中醒来。他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然大亮。这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张陌生床上。
蒙眬间,看见对面坐着
落力演出,隐隐然透着股嘉年华式热闹缤纷。
在“明珠”那晚,让五举感受到某种比在“翡翠城”更为剧烈撞击。“翡翠城”璀璨,本与他日常无关,是在他经验之外彻底“新”。但是“明珠”“新”,却是从“旧”里生长出来。在他所熟悉那些,从少年时做“茶壶仔”开始,与他成长同奏共跫。步跬,像是经年老蔓,枝繁叶茂后渐渐颓败,却在夜雨露后,忽然开出枝色彩艳异花朵。
晚上十点,晚市结束。五举看到,酒楼大厅里忽然灿若云荼。华灯亮,人潮至,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大多数是附近舞厅“翡翠城”“新加美”“富士”“金凤池”舞客。陪伴在侧,是妖娆婀娜舞娘。衣香鬓影,樽前美酒,台上佳肴。
有几个舞小姐,倩步而来,嬉笑着与谢醒打招呼。谢醒说,看到没有?这里不设小姐,可也不缺小姐。公子王孙肚子饿,自然会被她们带来。这几个都是“翡翠城”。你以为是去那里逍遥?说白,是去偷师兼带客。露露可帮不少忙。
谢醒不断让酒。听到悦耳音乐响起,五举见歌台上款款走上个女人。玄色珠光缎面旗袍,衬得身形分外娇小。手执柄香扇,粲齿笑,目若流星。谢醒附在五举耳边道,看好,这是杀手锏。
那女人开喉,竟然是浑厚中音。带着几分绵软慵懒,行云流水,仿佛将人挟裹般。这歌声,入耳欲醉。舞池里跳舞人们,也不禁驻足。谢醒闭着眼睛,口中跟着哼唱:“欢乐年,不夜天,笙歌处处,天上人间;舞步翩翩,如醉如狂,温柔缠绵……”
曲歌罢。他说,这里请不来小凤姐、甄妮。个林露,也算可以独当面。你瞧这身段,看不出有四十开外罢。说起来,她是你老丈人家乡人。以前在上海很红,跟姚莉、吴莺音
齐名。五〇年南下香港定居。认识人少,身价减几成。花大价钱从“丽都”挖过来当台柱子,也算占个便宜。
他看看五举,说,举,还记得在“同钦”,你跟说,阿爷跟你讲当年茶楼设歌坛。那个风头,可比得过谢醒夜总会?徐柳仙再红,可赛过如今林露劲头?也算重现咱茶楼盛况。说,无论是茶楼酒楼,现下要重新好起来,不动点脑筋是不成。知你心里,还总记挂着“大按”手艺。兄弟,不如跟着干。白天顾你老丈人铺头,只要你来晚市。咱们就把那莲蓉包,打成“明珠”夜宴当家点心!
此时五举,已微醺,醉眼迷离间,听到“莲蓉”二字。忽然个激灵,正色道,这不成!离开“同钦”时,可立过誓,师父传给东西,这后半世,分也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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