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是个无父世界。两岁时曾惊鸿瞥看到父亲,风雪夜归,凌晨又重上逃亡之路。隔天,祖母、母亲带着哥哥和,逃到个比们村庄还小小村子亲戚家躲些时日,因为张作霖军队在搜捕参加郭松龄兵变齐世英,要把他家都抓杀掉。而在那儿却每到天黑就哭喊着,“要回家!要回家!”使得她们加倍困苦,又怕连累别人,只好回家,听天由命。
铁岭齐家,在十八世纪初由山西徐沟县(现并入太原市)到奉天(沈阳)任职文官开始到落户,到父亲是第八代。庄院位在范家屯西边小西山,距离中东铁路乱石山站大约五里,家产约有四百晌(东北话读作“天”)田地(晌约十亩),在当地算是中等大户。
祖父齐鹏大,共有四兄弟。少年时,他不愿在乡下守着家产做“庄稼人”,跑去读军校,出身保定老速成学堂。之后在张作霖奉军里由营长作起,又从团长升为旅长,二十多年对张大帅忠心耿耿。父亲是他独子,留学德国回家,满脑子救国救民新思想,竟参加郭松龄反张作霖g,m行动,从天津挥兵出山海关到兵败,只有个月。那时祖父驻防河北保定,并不知情,奉军上下认为张大帅定会杀祖父,谁知他居然对部下说,“父辈,子辈,不要算那个帐,齐鹏大跟这多年,对没有贰心。他儿子混蛋,留洋念书念胡涂,但是不要杀他爸爸。”后来祖父在次小战役中受轻伤,染风寒而死,去世时只有五十岁。张作霖出身草莽,但是他有那代草莽英雄豪壮与义气,不与日人妥协,在皇姑屯火车上被日人埋伏炸死,结束传奇式军阀时代,留下东北那大局面;其子张学良继承名号、权势及财富,但是没有智慧和尊严,东北自主强盛希望也永未实现。
祖母张从周是满族人,十八岁由邻村嫁来齐家,生子两女,祖父从军之初她随夫驻防各地,后来因为家产需人照料而回乡定居。祖父母庄院是祖母独自撑持家,由她与母亲,这两个长年守望寂寞女人,带着三个幼儿、二十多个长工,春耕秋收过日子。跟着哥哥满山遍野地跑,去拔小西山棒槌草、后院小黄瓜、黑浆果……,冬天到结冰小河上打滑溜,至今印象清晰。祖母是位雍容大度、温和仁厚人,对母亲——她独生子媳妇,充满同情与怜惜。但是在那个时代,她也是由媳妇熬成婆,她知道哪些规矩不能改变,所以虽然她对媳妇好,绝不找麻烦,对她说话声音也很柔和,但规矩还是规矩,虽然家里有许多长工与佣人,但公婆吃饭时,媳妇必须在旁垂手侍立,这是“有地位人家”样子。祖母对最为怜惜,命也是她救,后来到北平西山疗养院,害她流许多眼泪,至今仍愧疚地记得。
爷爷回家是件大事,那年代官威很大,门口站着四个盒子炮(卫兵)。衣食讲究很多,稍不合他标准就发脾气,全家都似屏息活着,直到他返防驻地才敢喘气。父亲说祖父也颇有新思想,但太权威,没有人敢和他辩论。出生不久,爷爷由驻防地回家,看眼炕上棉被包着个小婴儿,他威风凛凛地在大厅上坐下说,“把那个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