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在父亲安排下,先将女生和初中学生七百多人经江南铁路送往安庆,由老师及东北协会有家眷人带领,到安庆再乘江轮丢汉口。第二批三百多高中男生,在板桥等候下班可以排到车船。南京只剩下由北平迁来,全程参与建校黄恒浩先生和新聘校长王宇章。王校长原是黑龙江抗日地下工作王氏五兄弟二哥,入关后在中央军较任教官,现在临危受命,要将全校千多名师生带往抗战后方,家也和这第二批师生起撤离南京。行前个月,父亲顾虑偏远地区治安问题,向第六十七军军长吴克仁要百枝步枪交给学校,且给学生军事训练,以备路上保护师生安全。
曲家里到火车站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到车站才知道人都涌到车站来:成千上万。黑鸦鸦地穿棉袍大衣人,扶老携幼都往月台上挤,铺盖、箱笼满地,哭喊、叫嚷声音将车站变成个沸腾大锅。
中山中学高中班学生背着枪,扎上绑腿,努力保护着两百多位师生上教育部保留车厢。哥哥和表哥裴连举(大舅儿子,原也在中山念书)及十九岁张大非,用棉被裹着母亲把她抬上车,让她半坐半躺在个角落,再把和三个妹妹由车窗递进去。腰上栓个小布包,装着两个金戒指和点钱,还有在汉口可以联络到地址。
火车里,人贴人坐着、站着、蹲着,连寸空隙都没有:车顶上也攀坐满人,尽管站长声嘶力竭地叫他们下来,却没人肯下来。那时,每个人都想:只要能上车离开南京就好。
这天近午,父亲站在秋风已经寒冷火车站外,二十天后将被日军屠城鬼域街口,看着挤得爆满、连车顶都攀满难民火车沉重地驶离站台,他心也载满忧愁。日机昼夜不停地沿着长江轰炸,五百多里长路,这些系在他心上生命能否安然躲过劫?
车过第个隧道,突然听到车顶上传来哭喊声,“有人给刷下去!有人掉下去…”车内人却连“援手”都伸不出去。
火车似爬行般开着,听到飞机声就躲进邻近隧道,到芜湖换船时天已全黑。为躲避白天轰炸,船晚上开,码头上也不敢开灯,只有跳板上点几盏引路灯。们终于走到码头,跌跌撞撞地上船。蜂拥而上人太多,推挤之中有人落水;船已装不进人,跳板上却仍有人拥上。只听到声巨响,跳板断裂,更多人落水。
黑暗江上,落水人呼救、沉没声音,已上船呼儿唤女叫喊声,在那个惊险、恐惧夜晚,混杂着白天火车顶上被刷下人哀叫,在成长至年老生中常常回到心头。那些凄厉哭喊声在许多无寐之夜震荡,成为对国家民族,渐渐由文学阅读扩及全人类悲悯起点。
那时长江运兵船是首都保卫战命脉之,从上游汉口最远只能到芜湖。上海已在十天前全面沦陷,最后守军撤出后,日本军机集中火力轰炸长江船只,南京下关码头外江上航道几乎塞满沉船。上游下来到芜湖增援部队下船后。空船即装上中央机关人员和重要文件(故宫占物也在内),夜晚开船驶回汉口,清晨后若是晴天,即驶往江岸有树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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