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距峨嵋山只有百里,山水钟灵自古闻名,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沿岸世代有文人雅舍,如眉山苏东坡,乐山郭沫若。抗战时期在武大任教而住在乐山有朱光潜、陈西滢、凌叔华、袁昌英、苏雪林等作家。九四年武大聘请钱穆先生讲学,主题是中国历史上政治问题。因是全校讲座,又为避警报,上课时间为早晨六点到八点(前年日机大轰炸,乐山城区半毁。死伤很大,之后又流行种“趴病”及伤寒,埋葬病死武大学生之地被称为“第八宿舍”)。当时全城电力尚未恢复,学生由各宿舍去最大那间教室,须拿火把照路,摸黑去听钱穆先生课,往往晨光初露时座位已被火把占满,后来者即无法进去。女生宿舍低班学生似乎无人敢去。升入高班三年级时,抗战胜利,钱先生回到重庆。听高班男同学讲当年盛况,非常羡慕。然而当时绝末想到三十年后在台湾:为国立编译馆公事拜谒钱先生,且有二十年单独请教,畅谈,倾听缘份和荣幸。
当年国学大师马浮先生在岷江对岸乌尤山上设复性书院,熊十力先生亦曾在书院居住讲学,书院研究者百人,亦曾请钱先生演讲。钱先生晚年回忆当年有段时间与朱光潜先生同进中、晚餐,“畅谈甚相得”。
九月初回到乐山,觉得学校气氛全变。原来凝聚着共患难、同歌哭维系力,如今似乎换散。由全国联考招来学生,将回到天南地北家去,每个高年级人有着宽广就业理想(那时大学生占人口比例太小),而政治气氛已经笼罩到所有课外活动:墙报、话剧,甚至文学书刊都似乎非左即右,连最纯粹学术讲座也因“前进”程度而被划分为不同政治立场。二十年后中共文化大g,m利用这种划分方式作为残酷斗争根据,隔着台湾海峡所听到鳞半爪,私在海外读到铁幕消息,都令有似曾相识之感。
大学三年级开学后,朱光潜老师已辞掉院长,专任外文系教授兼主任,他邀们几个导生去他家喝茶。
那时已秋深,走进他小院子,地上积着厚厚落叶,走上去飒飒地响。有位男同学拿起门旁小屋内把扫帚说,帮老师扫枯叶。朱老师立刻阻止他说,等好久才存这多层落叶,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声音。这个记忆,比赞许多秋天境界诗更为生动、深刻。由于是同年事,生都把那院子落叶和雪莱《西风颂)中意象联想在起。在父亲去世之后,更加上济慈《秋颂》,深感岁月凋零之悲中有美,也同时深深感念他们对生命品味启发。
外文系学术功课到三年级才算开始,以朱老师水平,原也安排很好阵容,可惜最重要“英国文学史”名师陈西滢和方重教授九四三年前均已离校去英国。新聘来教这班孙家诱先生刚从英国回来,应该可以胜任。她上课不久,即把重点放在乔叟《坎特伯瑞故事集》中古世纪英文上。
她是位很壮女子,用浑厚嗓子念中古英文原文,念大约两星期,把们震慑住——用句今日台语来形容是“鸭子听雷”。好不容易到郎兰《农夭皮尔斯》和玛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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