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八三年,八月,酷热异常,真是农历七月流火季候,母亲身体渐显衰退,们送她到三军总医院看心脏科做些检查。
她出院第三天早上六点多钟,内湖家中来电话,说老太太过去。这样突然,真是令惊骇莫名,与妹妹宁媛奔回家,看到八十四岁妈妈安详地躺在床上。她早上起来自己梳洗,去阳台浇花,回房坐在床沿吩咐女佣给老先生做午餐,然后清晰地说:“主啊!你叫去,就去。”坐着就逝世。——那时父亲坐在门边椅子上,听得清清楚楚。她离世时有如此确切依感,是们最大安慰。
母亲阪依基督教是九五0年初,刚由那甘蔗板隔间陋室搬到建国北路,那时南京东路国语礼拜堂,也刚在间旧木屋开始聚会。主持吴勇长老用很强烈语言讲道,用天堂、地狱等鲜明善恶对比,解释世间喜乐与悲苦。母亲,半世忧苦,十年苦候之后,到南京,随着父亲,奔波漂流二十年,从来没有自己家。如今渡海来到全然陌生台湾,与儿媳家挤在三十个榻榻米大日式房子里,切断昨日,不知会有怎样明日,苦苦想不出苦难意义。虽然她不相信天堂和地狱那强烈赏与罚,但开始认真地读《圣经》。她把结婚礼物,本大字《圣经》(父执董其政伯伯赠,房页写“己所欲施于人”)三十五年间捧读万遍,红笔勾划背诵经文。这里面定有些解答她困惑篇章。也许这是她真正崇拜方式,是她为丈夫子女活辈子之外,唯属于自己心灵天地。
应该是她最持久坚定知音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过切寂寞日子。虽然们时代和受教育机会那样不同,六十年间存在着各种不同“沟”,但是们都轻易地以爱跨过。她在最需帮助时候,总适时地伸出双手,助脱困,得路前行。在台中十七年,每次到火车站接她和送她都是生命转折;三个儿子,在出去求学几年,因为有她,从未缺少母爱。她在台中得与聚居五廊巷,当年逃难路上老友重聚叙旧,每年有段假期心情。父亲给理想深度,而文学情怀和待人态度却是得自母亲。在成长岁月里。颠沛流离道上,躲避轰炸树下,母亲讲着家乡原野故事,家族历史。儿孙都知道她勉励读书向上故事:“不可成为打狼人!”不能因怠惰而落后,为狼所噬。百年之前,她幼时东北家乡。犹是狼群出没草原。她故事中朔风寒夜,虎狼出没威胁,春夏牧草重生欢乐,激发生想象。
母亲猝逝之前,们虽知双亲日渐老迈,却似从未想到他们会死亡,更未谈过后事。仓卒之间,妹宁媛随着立法院位先生去淡水三芝乡找到块山坡地。地势开阔,面对太平洋,坡地依靠着巨大面天山。如此,齐家在台湾似乎有个立足点,母亲火化后埋骨于此,父亲在世时也常来墓前坐着,可以清晰地看到远洋船驶过。他说往前看就是东北方,海水流向渤海湾就是大连,是回家路,“们是回不去,埋在这里很好。”四年后父亲亦葬于此。裕昌与也买下他们脚下块紧连墓地,日后将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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