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心沉。
他忽而走不动路,从这里往房门里望去,里面只有片深沉黑暗。这些黑暗好似有实体,重得宛若千金,散发着哀切意味。顾元白掐把手心,告诉自己,你得走。
他推着自己走进门。
昏暗房间之中,人数稀稀。卧房之中床上躺着个人,和亲王妃坐在床侧,正在拭着泪。
被子中人伸出只仍然温润手,气息却断得接不上来,“元、白。”
红云即便是匹千金难买千里马,也需要吃草、喝水、休息。薛远将这些事留在夜间,在顾元白睡着之后,他便将顾元白抱在怀中下马,牵着红云让它好好地吃顿饱饭,睡会儿短觉。
顾元白睡得不安,偶尔会挣扎着要从恶梦中醒来,薛远便侧过头细细密密地吻着他,好声好气地压低声:“没事没事。”
顾元白在这种安抚中,挺过夜夜昏沉夜晚。
红云夜间休息好,白日里再精神奕奕地踏上前往行宫旅程,顾元白抿着唇,他被照顾得很好,薛远却很疲惫,“你靠着休息会。”
薛远笑,靠在他脖颈之间深吸口,“别动,让闻闻。”
从京西到河北行宫处,千里马跑起来只需要两日时间。
但这样两日,吃要在马背上吃,睡也不能睡,日夜奔行,不能休息。
顾元白受不住。
但他做好应对路上所有艰难险阻准备,同薛远说:“不要顾忌。”
薛远点头,道:“知道。”
顾元白眼瞬息红,他上前握住宛太妃手,“母妃,儿子在。”
“儿,”宛太妃已经被宫人换上身漂亮繁复衣裳,这身衣裳层层叠叠,绣图如活般精巧,真是哪哪都细致极。衬得宛太妃温柔眼眸,都好似有几分回精神气血,“你怎不听母妃话,你是赶多久、多久来?”
顾元白张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他使劲儿咳下嗓子,终于能说出话来,“许多日。”
宛太妃嗔怪地看着他,手指在顾元白手背上缓缓摩挲,“母妃要走
这就是休息。
寒风抑或尘土,飞扬之间踏马而过,薛远将行程缓至三天,在第三日早晨,千里马奔腾到避暑行宫之前。
行宫守卫们被突然到访圣上吓跳。
顾元白裹着路风尘仆仆,在薛远搀扶下往宛太妃住处赶去。路所遇宫人,要脸惊愕,要满目悲戚。
等终于到宛太妃门前时,那些被他派过来陪伴宛太妃宗亲孩子正围聚在门外,不知是哪个孩子率先看到他,惊喜高呼:“皇叔来!”
经过驿站时,薛远带上清水和肉干,买床厚被,将顾元白横着放在马匹之上,于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往行宫而去。
因为没有护卫,时间也很是紧迫。薛远为安全,抄条鲜为人知近路。他转圈似在官路小道之中穿梭,提放着有可能追踪与危机。
夜晚,冷月高悬。
薛远抱着顾元白手臂收紧,顾元白枕着厚被靠在薛远胸膛上入睡,眉目不安紧皱。
这时,薛远便会短暂地松开红云缰绳,快速地整理好顾元白身上盖着披风,然后低头,用粗粝而干燥唇瓣在怀里人眉心处落下吻,低声:“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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