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和大多数移民样,他父母是为摆脱贫困才离开葡萄牙高山区。他们决心让自己孩子在加拿大过上不样富足生活。他们对自己出身讳莫如深,就像包扎处伤口。在多伦多,他们刻意避开同移民来葡萄牙同胞。他们强迫自己学英语,不把母语或者故乡文化传给子女。他们还鼓励子女扩大社交圈子。最终儿子和女儿伴侣都不是葡萄牙裔,这让他们备感欣慰。
到他们生命最后几年,在成功地改头换面之后,父母终于稍微放松下来。彼得和妹妹特蕾莎这才能够偶尔看到他们过去影子。有时是短小故事,配上家族照片。些名字被提及;个模糊地理轮廓逐渐浮现,它围绕着个地名:图伊泽洛。那是父母来处,也是他和奥多去处。
不过他对这个国家无所知。他从里到外都是个加拿大人。他在逐渐退去暮色中行驶,欣赏着此间迷人风光和繁忙乡村图景。四处都是成群家禽和牛羊,还有蜂房和葡萄园,犁过田地和修剪过橄榄林。他看见人们背着柴火,毛驴驮着篮子。
天黑,他们停车休息。他挪到狭窄后座。夜半时分,他恍惚间觉察到奥多开门下车,但他困得没有气力查看。
早晨,他发现猩猩睡在车顶篷布上。彼得没有叫醒他。他拿出旅行指南读起来。他发现路上看到那种奇特树——敦实树干、粗壮枝干、深褐色树皮,部分树皮被齐整地剥掉——原来是软木树。树皮剥落处泛着红褐色微光。他暗下决心,从此只喝用玻璃瓶和软木塞封存酒(14)。
西哥特人、法兰克人、罗马人、摩尔人——他们都曾来到这里。有些人落脚之后,搞点儿破坏就离开。其他人则待得更久些,足以修起座桥或座城堡。他在旅行指南边栏里发现条介绍——“葡萄牙北部特有物种:伊比利亚犀牛。”这就是机场那人说犀牛吗?这种生物学上遗迹是冰川时期长毛犀牛后裔,在葡萄牙直生存到现代,它们零散栖息地日渐萎缩,最后头有记载个体死于l*s年。它们外貌凶猛强壮,性情却大多很温驯——毕竟是食草动物,不易发怒却很容易消气。它们渐渐跟不上时代脚步,无法适应留给它们越来越小空间。因此它们消失,虽然时至今日仍不时有目击报告。五五年,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世把头伊比利亚犀牛作为礼物献给教皇利奥十世(15)。旅行指南里有幅丢勒为这头犀牛绘制木刻版画复制品,旁边标注着“不真实独角兽”。他端详着那幅画。它看上去雄壮而古老,虚幻而迷人。
彼得用野营炉做早餐时,奥多醒。奥多翻身坐起,两腿直立,站在车顶四处张望。想到自己处境,彼得再次感到触目惊心。假如让他只身踏上这片异乡土地,他会难以忍受,终将死于孤独。而如今因为这个不同寻常旅伴,孤独感退居二线。他对此心怀感激。即使如此,他仍无法忽略此刻困扰他另种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正在侵蚀他肚肠——那就是恐惧。他无法解释它为何倏忽而至。他从没经历过恐慌,或许这就是恐慌来袭感觉。恐惧渗入他体内,撑开他每个毛孔,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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