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件银灰色衣服,打扮得珠光宝气。她冷若冰霜,端庄稳重,略施香粉头发发型和衣服式样却别具种纯朴风格,凡是把虔诚看作是种高贵品德那些圈子里,人们是往往崇尚这种风格。她可能是某位德国高级*员夫人,她豪华气派只是从身饰物中显现出来,它们几乎都是无价之宝——副耳环,副长长三股式项链,上面饰着樱桃般大小、隐隐闪光珍珠。
三个姐姐迅速站起来。她们弯下身子去吻妈妈手,她却漠然笑,掉头跟女教师用法语说些什话。她脸是花过番保养功夫,但鼻儿尖尖,有些憔悴。这时她向玻璃门走去。三个姐姐跟在她后面,姑娘们按照年龄大小先后走着,后面是女教师,最后才是那个男孩子。在他正要跨出门槛之前,不知怎回头望。这时休息室里已空无人,他那双独特、朦朦胧胧灰色眸子正好与阿申巴赫视线相遇。阿申巴赫端坐着,膝上摊着张报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群人离去。
当然,他所看到并没有丝毫异常地方。他们在母亲未到之前不去坐席,他们等着她,恭恭敬敬地向她致意,进餐厅时遵守礼仪,规矩十足。只是这切都是那富于表情,充分体现出优秀教养、责任感和自尊心,使阿申巴赫不禁深受感动。他又滞留片刻,然后走进餐厅。当他发觉指定他用膳那张桌子离波兰家人很远时,他不免感到阵惆怅。
他很累,情绪十分激动。在这段长而沉闷就餐时间内,他用些抽象、甚至超越感官直觉事来排遣自己。他对自然法则与个人之间所必然存在关系沉思默想——人世间美莫非就是由此产生;他考察形式和艺术方面普遍性问题,最后觉得他种种思考和发现只不过像睡梦中某些令人快慰启示,待头脑清醒过来,就显得淡而无味,不着边际。饭后他在散发着黄昏清香气息花园里休息,会儿坐着抽烟,会儿又来回漫步,后来及时上床,夜里睡得很沉,没有醒过,但却梦魂颠倒。
第二天天气看来并不怎好。陆地上吹来阵阵微风。在阴云密布铅灰色天空下,海洋显得风平浪静,没精打采,好像已萎缩似。地平线上是阴沉沉、黑压压片。岸边海水差不多已经退尽,露出排狭长沙滩。当阿申巴赫开窗凭眺时,他似乎闻到咸水湖湖水腐臭气息。
他感到很不自在。这时他已打算离开这儿。几年前也有那次:当他在这里度过几星期明朗春日后,也是这种天气使他萌起回乡之念,他感到住在这儿实在太闷气,因而像个逃犯似非离开威尼斯不可。当时那种像害热病般不愉快心情,太阳穴上隐隐胀痛,眼睑沉甸甸感觉,现在不是又在侵袭着他吗?再次换个环境,那可太麻烦;但如果风向不变,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为稳当起见,他暂时不把行李全部打开。九时左右,他在休息室与餐厅之间供早膳餐室里吃早饭。
餐室里肃静无哗,这是大饭店里所特有气派。服务员们踮起脚尖来来去去。除茶具碰撞时轻微叮当声和低低耳语声外,什都听不见。在斜对着房门和阿申巴赫隔开两张桌子个角落里,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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