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安闲地蹓跶着。右边,孩子们搭起座层层叠叠沙丘,周围插满各个国家彩色小旗。卖贝壳、糕饼、水果小贩蹲在地上,把货物摊在旁。左面有排小屋,小屋斜对着别屋子和海洋,在侧与沙滩隔开;在其中间小屋前面,有家俄国人搭起帐篷:这里有几个长着胡子、露出排阔牙男人,些娇懒女人,还有位波罗海小姐,她坐在副画架面前,描绘着大海风光,嘴里不住发出绝望惊叹声。此外还有两个丑陋而温厚孩子,个缠头布、奴颜婢膝老年女佣。他们住在那里自得其乐,不知疲倦地喊着不服管束、跳跳蹦蹦孩子们,说几句意大利话跟那个幽默、卖糖食老头儿不住打趣,有时家人相互亲着面颊。他们家庭生活细节落在旁人眼里,也显得满不在乎。
阿申巴赫想,还是留着不走吧。哪里比得上这儿呢?他叉起双手放在衣兜里,两眼出神地看着望无际大海。他眼神渐渐散乱迷茫,在片单调、广漠、烟雾蒙蒙空间里显得模糊不清。他爱大海有很深根源:艺术家繁重工作迫使他追求恬静,希望能摆脱各种恼人、眼花缭乱景象,使自己心灵能达到质朴纯净和海阔天空境界;他还热烈地向往着逍遥、超脱与永恒,向往着清净无为,这些都和他所肩负任务恰恰相反,都是不许可,但正因为如此,对他却是个诱惑。他所孜孜以求是出类拔萃,因而渴望着尽善尽美,但清净无为难道不是尽善尽美种形式吗?他正在想入非非当儿,突然从岸边掠过个人影;当他从无垠远方收住视线定神看时,原来是那个俊美少年从左面沿沙滩向他走来。他光着脚准备涉水,裤脚直卷到膝盖处,露出细长小腿。他慢慢地跨着步,但脚步非常轻巧自负,仿佛习惯于不穿鞋子跑路似。这时他朝着排横屋望去。当他看到那家俄国人在屋里悠闲地过着日子时,顿时怒容满面,现出极度轻蔑神色。他额上现出片阴云,嘴角向上翘起,嘴唇恨恨地歪向方,连腮帮儿也变形;眉头紧皱得似乎连眼睛也陷下去,眼锋射向下面,显出无比愤怒与憎恶模样。他瞧着地面,又恶狠狠地向后瞥,然后使劲地耸耸肩膀表示不屑顾,就把他冤家们扔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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