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遇到可以排愁解闷、寻欢作乐场合——不管在哪儿,也不管在什时候——他总满不在乎,不会就怀着憎恶不安心情让自己再在极度疲劳中煎熬,投入他每天不可或缺神圣而艰苦工作中去,这在他青年时代尤其如此。唯有这个地方迷住他心,涣散他意志,使他感到快乐。有几次,当他早晨在小屋前帐篷下出神地凝望着南方蔚蓝色大海时,或者当他在和暖如春夜间眼看着灿烂灯光熄灭而小夜曲悠扬旋律渐渐沉寂下去时(这时他躺在平底船软席上;他在马可广场上逛好长段时间,然后在星光闪烁太空下让船儿把他从那边带回到海滨浴场),他总要回想起他山乡别墅,这是他每年夏季辛勤创作地方。这里夏天阴云密布,云层黑压压地掠过花园上空,晚间,可怕,bao风雨吹熄屋子里灯光,他喂养乌鸦就霍地跳到枞树树梢上去。相形之下,现在他多舒畅,仿佛置身于理想乐土,也仿佛在个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国土里遨游;那里没有雪,没有冬天,也没有,bao风雨和倾盆大雨,只有俄西阿那斯⑬送出阵阵清凉和风,每天自由自在、痛痛快快地过去,不用操心,不必为生活而挣扎,有只是片阳光和阳光灿烂节日。
塔齐奥这个孩子,阿申巴赫见过多次,几乎经常看到。他们只是在个狭小天地里活动,每天生活千篇律,因而白天里他总能不断地接近这个俊美少年。他到处看到他,遇见他,在旅馆底层客厅里,在往返于威尼斯城凉爽航道上,在繁华广场中,以及其他许多凑巧、进进出出场合。不过使他有较多机会能经常全神贯注地、愉快地欣赏这个优美形象,却是海滩早晨时刻。不错,正因为他陷入这种甜美境界——环境促使他每天能反复享受到新乐趣——才使他生活感到充实而欢快,使他觉得留在这儿可贵,同时使火炎炎夏日能天天开开心心地打发过去。
他起得很早,像平时那样急于想赶什工作似;当太阳刚刚升起、光线还很柔和而晨曦朦胧海面上正泛起片耀眼白光时,他已经出现在海滩上。他比大多数人都来得早。他客客气气地向沙滩围栏看守人问好,也和那个为他准备休息之地、搭棕色遮篷、把屋里什物移放到露台上赤脚白胡子老头亲切地招呼,然后坐下来休息。他在那边往往要呆上三四小时,眼看太阳冉冉上升,渐渐发挥出它那灼人威力。这时海水蓝色也越来越深。在这段时间内,他总要呆呆望着塔齐奥。
他有时看到他从左面沿着海滩跑来,有时看到他从后面小屋中间出来,有时却突然又惊又喜地发现:由于自己迟来步,孩子早已在那边;孩子穿着件蓝白相间浴衣——现在他在海滩边穿正是这件衣服——在阳光下像往常样玩着搭沙丘游戏。这是种闲散有趣、游荡不定生活,不是玩耍就是休息:闲逛,涉水,挖沙,捉鱼,躺卧以及游泳。露台上女人们守望着他,有时尖起嗓子喊着他名字,声音在空中回荡:“塔齐乌!塔齐乌!”这时他就向她们跑来,个劲儿挥动着手臂,向她们报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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