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无数金色长矛忽上忽下,闪烁不定——这时,熹微曙光已变成耀眼光芒,团烈焰似火球显示出天神般威力,悄悄地向上升腾,终于,太阳神驾着疾驰骏马,在大地上冉冉升起。阿申巴赫孤零零地坐着,眼巴巴地观望日出,太阳神照耀着他;他闭起眼睛,让阳光吻着他眼睑。昔日感情和往日珍贵而痛苦追忆,本来早随着他生勤勤恳恳工作而淡忘、泯灭,现在却变成如此奇特形象涌上心头。他用茫然而异样微笑认出它们。他沉思冥想,嘴唇慢吞吞地吟出个名字;他老是微笑着,脸朝向海面,双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又坐在安乐椅里悠悠忽忽地睡着。
这天开头就热气腾腾,像节日般,而整个来说也是不平凡,充满神话般色彩。黎明时吹拂在他鬓角与耳畔那阵和煦、怪有意思清风,宛如云端飘洒下来款款细语,它究竟是从哪里来呢?簇簇羽毛般白云在天空飘浮着,像天神放牧羊群。吹来阵强劲风,波塞冬㉓马儿就奔驰起来,弓起身子腾跃着,其中还有几匹毛发呈青紫色小牛,它们低垂着牛角,面跑着,面吼叫着。远处海滩上,波浪像扑跳着山羊那样,在峻峭岩石间翻腾。在这位神魂颠倒作家周围,尽是潘神㉔世界里些变形神奇动物,他心沉浸在梦幻般微妙遐想里。有好多回,当夕阳沉落在威尼斯后面时,他坐在公园里条长凳上呆呆地瞧着塔齐奥,少年穿身白衣服,系着条彩色腰带,在滚平沙砾地上开开心心地玩着球。在这样时候,他认为自己看到不是塔齐奥,而是许亚辛瑟斯㉕;但许亚辛瑟斯是非死不可,因为有两个神同时爱着他。不错,他体会到塞非拉斯㉖对他情敌所怀那种痛苦嫉妒滋味,当时这位情敌忘记神谕,忘记弓和竖琴,终日和那位美少年起玩乐。他似乎看到另个人怎样在咬牙切齿嫉妒心驱策下,把个铁饼掷在那个可爱头颅上,当时他也吓得面如土色,把那个打伤身体接在怀里,同时又看到朵鲜花,由他甜蜜血液灌溉着,抱恨终天……
有时,人们相识只是凭对眼睛:他们每天、甚至每小时相遇,仔细地瞧过对方脸,但由于某种习俗或某种古怪想法,表面上不得不装作毫不相干陌生人那样,头也不点,话也不说。没有什比人与人之间这种关系更希奇、更尴尬。他们怀着过分紧张好奇心,彼此感到很不自在;他们很不自然地控制着自己,故意装得素不相识,不敢交谈,甚至不敢勉强地看眼,但又感到不满足,想歇斯底里地发泄下。因为在人与人之间彼此还没有摸透、还不能对对方作出正确判断时,他们总是互相爱慕、互相尊敬,这种热烈渴望,就是彼此还缺乏解明证。
阿申巴赫与这个年轻塔齐奥之间,必然已形成某种关系和友谊,因为这位长者已欣然觉察到对方对他无微不至关怀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比如说,现在这位美少年早晨来到海滩时,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取道小屋后面木板路,而是顺着前面那条路沿沙滩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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