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驴儿成功地用枪托在装甲车体上制造出声巨大响动,代价是枪托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这是个锲而不舍人,他发现车头有个缝隙,于是猫腰低头去看,其情状酷似从门缝里窥视。
那是航向机枪射击孔。在突发轰鸣声中他安静而飘逸地飞出去。
这实在是让看得发怔,但身上有这种素质——即使在上吊时候也不忘打击下别人,扯嗓子为他送行,“白痴!最后次!”
但还记得马驴儿提示,看手上火柴盒,扔它,看手上火柴,扔它,抓起燃烧瓶,爬向离最近也烧得最炽烈那个——实际上它已经完完全全是团火焰。真是,为什要跟盒发潮火柴较劲?
“连长,借个火。”
在长江之南某个小平原上抖抖索索地划拉着盒火柴,但总是因无力而过度用力,结果不仅弄断火柴梗子,还让满盒火柴干戈寥落撒半地。只好又从脚下去捡那地火柴梗。
——孟烦,二十四岁,今国军某支所谓新编师之员,中尉副连长。
无力又猛力地划着火柴,这次让整个空火柴盒从手上弹出去。于是再用抢命般速度抢回地上那个火柴盒。
“烦啦你个驴日!连根火柴也日不着啊?!”
想起屡被冒犯官威。手火柴,手火柴盒,愠怒地盯着那个发话对象——二排四班马驴儿,河北乡下佬,怒目金刚,倒抡着他那条离腰折已经差不远汉阳造,现在不想说他要砸谁。
连长没发表意见,借火,借火时候肚子里发出饥肠辘辘轰鸣,吸吸鼻子,因在焦香中所起生理反应而觉得罪过。此时听见来自身后机枪连射,夹着主炮发射轰鸣,这与方才日军坦克点射迥异,拿着已经燃点燃烧瓶回身。
坦克上已经
“是你们连长!”维护随着火柴梗子掉地官威。
这种抗议有点儿文不对题,并且立刻被反驳回来,“副!正正烧着呢!”
是文化人,认为这种辩论有点儿无聊,于是决定专心划火柴。经常认为别人很无聊,而自己更无聊——又开始跟火柴较劲。
马驴儿在不管之前又嚷嚷句:“你不会跟连长借个火啊?——哇呀呀,驴日!”
后边那句是对他要砸对象喊,很京剧腔。喊过去之后,马驴儿就抡圆他那条打光子弹当锹抡汉阳造扑过去,现在可以说他要砸什啦,哈哈——辆日本九七式中型坦克,辗转着,原地转向着,咆哮着,炮塔转动着,与主炮同轴同步机枪轰鸣着,像是冲进蚂蚁群中庞大甲虫。如其说它是困兽犹斗不如说是在玩耍,因为像蚂蚁样附着在它身上中国兵实在是太不得要领,拿铲子砍、拿锹棍撬、拿手榴弹敲打舱盖以为里边会打开、对着装甲开枪崩到自己、跳脚大骂。单膝跪在这团乱糟之外,连长在身边燃烧。除活人之外整个连在他们马虎潦草抵挡,所以已经被日军炮兵化为焦土阵地上燃烧着。跪在火海和坦克之间,身边放着个土造燃烧瓶。拿着火柴和火柴盒,似乎要划火柴,又似乎是在思考,而实际上只是最简单三个字:吓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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