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龙直起身子,又盯着他老婆前公公看两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
“合上。”他拉开嗓子,“——盖棺喽!”
同时迷龙老婆也就跪下,同时拉着雷宝儿也跪下磕头。们没有听见哭声,们不知道迷龙老婆是个什人,但绝对绝对不是个爱哭人。
迷龙和他苦力砸上最后四个长钉,同时用钉棺柩之前就铺在下面藤蔓将棺柩缠绕,于是们看见们所见过最美丽棺材:它完全是原木,在这树林中它像是就着这里水土生长出来。只要有心,迷龙其实细腻得很,他特意在某些位置留下些树枝,青得让人舒心,你简直觉得把它埋到土里后还会继续生长。们鼻腔里没有死人气息,只有树液清甜。
郝老头紧赶两步,把个野花野草花圈放在棺材上,但觉得就迷龙装饰美学
他丘八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们悄没声地给这母子俩让出条道来。
迷龙正在锤打他手造就棺柩,没木工架子不要紧,他苦力们把截好原木段抬上位置,然后那家伙全凭蛮力用斧背敲砸上去——说他全凭蛮力也不对,那家伙算计着每段木头粗细,只是你根本看不出他在算计。砍去枝丫后原木上尖锐突起是他楔钉,他精确地靠着这些,只在最重要着力处才敲上个宝贵钉子,把副棺柩敲得严实合缝。那家伙前后左右地忙着,在关键处补上几下,你简直可以相信他在个小时内连房子也盖得出来,并且还能精益求精地对他苦力们进行挑衅,“这木头谁砍?你胳臂跟大腿般粗吗?你脱裤子比比?”
他这会儿是绝不会浪费时间在嘴上,说着骂着自己去挑刚砍下来木料。他把整段几米长原木竖起来上肩,回身时便发现小人雷宝儿正在他身后仰望。
迷龙说:“叫爸爸。”
雷宝儿答:“弟弟。”
迷龙又次美得哈哈大笑,“康丫,抱你家大爷上来。”
康丫愣半晌神儿,才想明白大爷乃雷宝儿是也,他悲苦地把雷宝儿抱到迷龙扛在肩头原木上。迷龙手扶原木手扶雷宝儿屁股,雷宝儿显然很满意这样待遇,居然就让迷龙这样直把他扛到棺柩边。
然后郝兽医把雷宝儿从迷龙肩上抱下来——顺便被雷宝儿扯走几根胡子。迷龙小心地把那大段原木放在地上——那是怕伤着雷宝儿——他开始就地取材,这回严丝合缝上。于是迷龙开始他进步修饰,手蛇屁股菜刀,手丧门星砍刀,前后左右地走着,砍掉削掉或者砸掉任何根有碍观瞻树丫树瘤。雷宝儿也拎把三八刺刀——对他来说那是双手剑,跟着迷龙颠着转着帮倒忙。
瞄眼迷龙老婆,她站在远离们地方,仍然无法看清她,但能确定她定在看着那个在阳光和莽林中蒸腾着热量男人。不论之前曾遭遇过什,现在遇见这样个男人当是她和雷宝儿幸福。
迷龙抱起那具尸骸——之前他已经尽量地把这个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老人给打理干净——轻轻地放进棺柩,他小心地搬下死人头颅,以便让头颅能就上他垫在下边毯子卷,那是个让人感动动作,因为他居然能担心死人躺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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