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到八名员工,和她大学宿舍有点像。这里安静、整洁,保安队每天巡查。台湾人似乎很爱干净,对员工有着苛刻要求。她想,即使你是被迫保持整洁,但这种整洁仍然是好,又或者,世界上所有整洁都带有被迫性质。有挺长段时间,梅贞睡在自己床铺上,觉得安心,天又过去,新天会在睡眠之后如期到达,即使是夏天难熬夜晚,也这样。
小镇是乏味,开发区总体来说是座现代化工厂,虽然现代,但同样乏味。她写信给家里,说自己过得还算开心,这里年轻人很多,大部分都来自南方省份,有好几家火锅店开出来。在信里她没有提到小镇东侧桑拿房和大浴场,她说乏味是指没有电影院,没有图书馆,没有迪厅。后来迪厅倒是有,乱糟糟,鱼龙混杂,她也不肯去。有时她会提到睡在自己下铺同乡女孩,她吃女孩干辣椒,她和女孩起去上海玩圈。后来同乡女孩辞职,她失去在这几个月里交到唯朋友。梅贞家信越写越短,就改打长途电话,三言两语报个平安,每个月照旧往家里寄钱。有天,同乡女孩打电话给她,约她在镇上见面。她去之后,发现同乡女孩变,时髦,警惕,讲话难以捉摸。聊会儿,女孩承认自己在桑拿房工作,那里挣得比较多,又对梅贞说:你要是没钱,也可以去桑拿房做,看你连件像样衣服也没有。梅贞说,不去。女孩说,你要是觉得心理上接受不,也可以给你在镇上星级宾馆介绍客人,不用常做,都不是本地客人,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那时,梅贞哥哥出事。他在火锅店遇上县城黑帮场火拼,与他无关,然而运气糟糕,火药枪射中他脸,左眼等着上手术台。父母借点钱,并不够,打电话给梅贞。梅贞手头只有两千元存款,仍然不够。她打电话给同乡女孩,让介绍自己去星级宾馆。女孩把她交到个戴金表男青年手里,略为聊几句,很友好,此人将她带进宾馆,事后给她五百元。她连续六个晚上都找这人,赚到三千元,并手头两千元起寄回家。半个月后,她哥哥眼睛还是没保住,所有钱都打水漂。
梅贞不再往家里打电话。有天她遇到同乡女孩,后者正打算离开小镇,去上海工作。同乡女孩问她,你后来还做过吗。梅贞说,没有做过,不记得。同乡女孩说,上次带你进宾馆人,名叫俞凡,们喊他凡哥,你有事可以找他,他是十兄弟。梅贞问,什是十兄弟。同乡女孩说,就是江湖儿女嘛,不过他们都是好人。梅贞说,说实话只想忘记这件事。同乡女孩说,凡哥说,只发生过次事情等于没发生,你应该可以忘记,去上海,你就可以忘记得更彻底,们不会再见面。
她走以后,梅贞坐在原地发呆,心想:去过六次宾馆,怎能说是只发生过次,并且用两次决绝之心,次是决定去做,次是决定忘记,事实上它不可能被忘记,但愿再也不要见到她。
有天黄昏,梅贞目睹名女工精神崩溃,在隔壁宿舍里用美工刀削掉头长发,像集中营女囚。当晚,这个仍然在发怔女孩被保安队开除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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