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应付过去任何次骚乱。每次聊到这件事,童德胜总是痛心地说:东部地区发展太快,家乡农村已经不剩几个年轻人。
有个录入员问周劭,这是为什。他说,这是规律呗,经济规律,有涨有落,像人生经历成长和衰老,有些时代你用尽生看不到它涨落,有些时代只需要十年可能就过去,比较痛苦是,眼下这十年过得尤其地快。
多年来,作为放外差门客,他总是短暂地在这里落脚,小镇比绝大多数库区都热闹,回到小镇像是回到人间。只有在除夕夜,外地人和游客统统消失,这里才会恢复它本来面目。周劭想起,这十年来,每个春节都是在镇上过,每个春节他走在空荡荡镇上总会想,生活里还剩下什。这念头太古怪,仿佛他活着是因为这座开发区存在,如果它消失,他也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
他找到那座凉亭坐下,点根烟,他想以前遇到朋友们虽然不知所终,但肯定都找到去处,就连母亲都确定自己要去死,然而这个问题在这里没有答案。
三天后,他独自登上去C市火车(在过去十年仓管员生涯中,这座城市他从未去过)。发车前他打个电话给童德胜:这单做完,想去别地方走走。童德胜不语,可能是在发呆,或思考自己人生。周劭开玩笑说:老童,在死之前,无论如何,也会打个电话通知你。
照列车时刻表,到达C市应该是下午,然而火车在平原上停将近八个小时,到站时是凌晨。尽管买坐票,火车也很空,周劭仍然筋疲力尽。C市是终点站,全体旅客下车,动作也都不紧不慢。周劭提着滚轮箱子来到月台,点根烟,有个中年人过来借火,周劭把打火机递给他。中年人猛吸口烟,抬头吐向月亮,说,火车不给抽烟真是太难受,以前火车都给抽烟。周劭说,你说是哪个朝代事。中年人问,来这里干什,出差还是旅游?周劭不喜欢在旅途中与人搭讪,便随口问,有什地方可玩。中年人说,大海啊,这是海滨城市,浴场,桑拿,大宝剑。周劭笑笑,不想再聊下去。
中年人叼着烟往出站口走去,周劭站在原地不动,在昏暗节能灯下抽完烟,扔在站台上,这才走向检票口。他知道夜晚火车站广场有多麻烦,有过次被抢经历,次被偷,次被两个形似吸d妇女勒索。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火车站对自己下诅咒,从概率角度来说,也未必,很多人遭遇比他可怕多。二〇〇五年之后,各地火车站治安变好,包括小城市也有所改观,但深夜时另作别论。他抱着这个念头走出去,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前方有什东西在等着他(按照计划他应该钻进辆出租车,然后落脚在分销处附近某家旅馆),跨出检票口刹那他简直迷糊下,没有广场,排预制构件搭起围墙横在眼前,里面是工地,深夜仍在施工。道路不足两米宽,向左右两侧延展,然后拐向不知什地方。地上铺着竹排,竹排下面是碎砖乱石以及污水,可能还挖沟。他问检票员,哪里是出租车站头。检票员答:走到街上就有车。
周劭在黑夜中迷失方向,广场变成错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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