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8 / 30）

工人中有人挖苦道：“哪个是你大爷啊？们里边谁那老哇？”

也有人说：“不是成心看你笑话。们刚抢修完段路，都很累，没缓过劲儿来呢。你再耐心等等，求人得有点儿耐心。”

这时，突然有个持锨人跳下车，挥起锨锨接锨铲起路边碎石往水坑里扬。

司机和车上人时全看呆。

周志刚心中暗暗为此人叫好，见他头上没戴安全帽，剃过光头上刚长出黑黑头楂，脸上却戴着眼镜，还少条镜腿，用小截红色绝缘电线代替。那人穿件破袄，脸晒得很黑，肩膀挺厚，看上去是经常劳动锻炼人。

车停在路边，与辆对开载油车错车，他赶紧呼喊着跑过去。卡车上人不少，有“3”字头工人，也有民工。他们见是名背着竹篓“2”字头老工人要搭车，就移动着腾地方，几只手同时伸向他。上车，他终于可以放下背篓，累得屁股坐下去。这时，他才发现竹篓上罩着郭诚工作服，心里自是生出阵感激。“2”字头工人是最艰苦工区工人，几乎人人皆知。那些“3”字头工人和民工们，皆向他投以尊敬目光，有人还问他年龄。他说出自己年龄后，名四十多岁“3”字头工人说，在他们那儿，像他这种五十岁以上工人会受到照顾，不再干重体力活。他又告诉人家自己是班长，没法子，还从没享受到任何照顾。对方不以为然地说，又不是部队里师长、军长，名工人班长，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照顾这种事儿得自己要求。如果自己不要求，有多少领导能主动想到哪名工人需要照顾呢？

人家说得在理，周志刚点头苦笑。

他渐渐觉得不对劲儿。错车起码得有辆车开动，但两辆车都不动。站起来朝油车看，见车上没人，拉是车厢油桶。油车两只前轮陷在水坑里，车轮吃重程度证明每只油桶都是满，肯定是柴油，汽油会用封闭罐子车运。司机没在驾驶室里，站在远处路边，看样子想拦辆能帮他车。

卡车上“3”字头工人和民工人人手里有锨、有铲，如果他们跳下车去，用路边碎石将水坑填平，油车是不难开走，那样卡车也不必停在路边等着。

卡车上却没人想要往下跳，个个都事不关已似。

有工人接二连三地从车上跳下去。每个跳下去人，都像那“眼镜”似立刻就挥起锨铲。

司机想从工人手中夺过把锨，自己也劳动劳动，那工人把他推开。

转眼间，卡车上只有周志刚人。

周志刚忽然明白，“3”字头工人们成心不施以援手。油车油桶上都印着白漆“4”字，两个工区工人在派性斗争中结下梁子，这他是知道。

周志刚也不便说什，唯恐句话说得不合适，引发那些“3”字头工人众怒。他暗暗着急，碰巧搭上辆顺路车，却停在路边不知什时候才能开。他没法不急。

那只小狗却已在他怀里睡着，让他胸前暖乎乎。

司机沮丧地回来，对车上个个面无表情工人哀求：“叔叔大爷们，你们这样看笑话好吗？再求你们次！……给你们鞠躬！”

他旋转着身子，连连鞠躬。